宇文邕一愣,满眼彷徨,微微垂下了头。
是啊,婉瑶若是愿意见他,这一年同在军营,机会无数,又岂会一次都见不到?想必当初跟着宇文宪躲避大本营,也是为了避免遇见他吧?
围剿梁州城之时,他明明知晓,冲在最前面,一身红衣似火,灼烧他眼的女子就是他****夜夜思念的婉瑶,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他而去,竟也无能无力。到底,她还是恨着他......
想到此,宇文邕顿觉身子一晃,仿如血脉逆流,寒气自脚下直窜入心脏,久久不曾温热的心好似更冷了。
沈格然见状,滟涟一笑,惊艳四方。他挑了挑眉头,接着又道:“想必你还不知道,婉瑶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吧?这次邀你来,不过是想请你喝一杯喜酒罢了,或许迎接的方式有些过头了,沈某这里跟皇上赔个不是。”说罢后侧身对着立在一旁的士兵厉声道:“还不请皇上入府?”
宇文邕两眼发愣,剑尖支在地上支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他左右晃了晃,像是还没有消化掉沈格然刚刚道出的那句话一般,眉头一皱,随即一口鲜血自胸腔喷出,在皑皑白雪之上犹如一朵盛开妖艳的牡丹花。他撑着身子想要保持平衡,不想弯腰佝偻着,竟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战场上威风凛凛、铁血方刚的硬汉子,无论流了多少血、多少汗,都能毅然而立,未曾放弃过的北周武皇,竟在听见自己挚爱要另嫁他人之时,不堪重负,昏厥在地。
到底是****最为伤人,杀人无形......
沈格然不急不忙的走过去,冷眉寒立,哼笑了一声,差人将宇文邕扔进了地牢。
婉瑶躲在不远处的街角,垂下了眼眸,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里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迅速凝结成阵阵白雾,一颗晶莹的泪自眼角落下。
宇文邕,何必呢?
沈格然回到府上的时候,婉瑶的屋子依旧关着灯,他默了默,瞧见门前刚刚下过的雪有来回进出的脚印,脚步凌乱,叹了口气,还是抬手敲了敲门,未等婉瑶回答,竟兀自的进了屋。直至身上的寒气散尽,才转身进了里室。
沈格然将外衫脱下搭在屏风上,脱了鞋子竟直上了床,也不知是说给婉瑶听,还是念给自己听,小声道:“天寒,心也就跟着冷,可否借半张床铺给我?权当做互相取暖吧!”婉瑶对着他而睡,权当没听见。
沈格然轻轻的掀起被子盖在了身上,枕着单手对着婉瑶而卧。
那一夜,他不言,她不语;她无眠,他亦无眠;
清晨一大早,派去通知宇文护的侍卫已经率先赶了回来,道是大部队已经开拔,骑兵营做先锋,步兵营尾随其后,当晚便可抵达司业城。宇文宪点了点头,只盼着宇文护别耍什么心思,又担心沈格然使了小人行径,再伤了他皇兄,左右难熬着!
沈格然端来了早膳,才轻轻推了推婉瑶,唤她起床,婉瑶抿嘴笑笑,却眸色清冷,仿如拒人于千里之外,眼内的红血丝足以证明,她昨夜睡的很是糟糕,沈格然也不道破,笑如春风,拧了条热帕子替婉瑶擦了擦脸,又拉过她坐于梳妆案边,笑着道:“今日我想帮你挽发画眉,可行?”
婉瑶似笑非笑,“不麻烦沈公子,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就欲夺过沈格然手中的牛角梳子。
沈格然偏手躲过,“我今天要给你梳一个我们柔然的发饰,你未必会。”
婉瑶一愣,笑着开口问:“那是为何?”
沈格然扳过婉瑶的身子,一边轻柔的替她梳着发一边道:“以后,你就是我沈格然的妻子了,唯一的妻子。即便我不做柔然可汗,可我还是想要回去。所以......”说到此,沈格然顿了顿,抬起头透过铜镜看了眼婉瑶,继续道:“我们还是回柔然去吧,可好?那里虽然不如中原富庶,但是我还是有些积蓄的,定不会怠慢了你,柔然旧部所剩无几,我们也不与其参合,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你若是欢喜,我们就做游牧一族,山高地阔,草原辽广,任由你欢腾,喜欢骑马,那我就天天陪着你骑马,时间久了,说不定你会喜欢上那里。若是哪一日倦了,想要再来繁花似锦的都城,我再随你而来,如何?”
沈格然嘴角上挑,眼里璀璨万千,仿如刚刚说的话已经实现过了一样,他们就是那刚刚骑马而归的夫妇,他妻子的长发被风吹乱,而他正在为她重新挽发......
婉瑶垂眸,嘴角讽刺一笑,随即不见,抬起头上对上沈格然,笑容里多了些柔暖,点点头,道:“好啊,若你欢喜,我便依你。”
瑾瑜适时的敲门进来,将一身大红绚丽的柔然服饰放于桌案边,抬头睨了眼坐于梳妆案前的婉瑶,面无表情的出了门。
婉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侧身回眸,问道:“我怎么觉得瑾瑜好像很喜欢你呢?”那神情像个没有经历过沧桑的花样少女一样,满身的灵气,说起话来睫毛如蒲扇轻轻颤动,月牙眼弯弯,满脸的八卦。
沈格然抬手轻弹了下婉瑶的额头,宠溺的道:“为夫只是你一人的,别人休要惦记!”
婉瑶挑了挑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待沈格然替她挽好了发髻,又将那一头厚重的发饰戴在她头上之后,才将衣服拿了过来,“为夫帮你穿?”
婉瑶嗔了他一眼,接过衣服后,转到屏风后换好了才出来,她对着铜镜照了照,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身衣服更像是新娘子该穿的,连发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