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因为现在握在我手中的这把令人闻风丧胆的邪剑!”
聂庄主又咳了一口血,他有些断续的道,“正是。”
聂家庄的人既想要这把剑,又害怕这把剑。既觊觎它的力量,可是又害怕它的歹毒与诅咒。
而根据以往的经验,在聂家庄,双生子的出生每次都会带来灭顶之灾。
他们就像被诅咒了般,无可回转,最后甚至连累整个家族。
是以前人才会留下双生之子,不祥之物,只得留其一的家训。
“星剑,你知道聂家的家主每一个都活不过三十五岁的原因吗?”
聂星剑:“我只知道大底是和这把代代相传的剑有关。”
“没错,聂家的人虽然得到了它,但终归驾驭不了它。三十岁以后,心力就渐渐被它耗尽,然后沦为一把剑的傀儡。是以,每代家主都会在自己彻底失去心智前,做出一个决断。”
他将聂星剑手中的犬神转了个方向,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聂星剑睁大了眼睛,他从不知这把剑的传承竟是这样的沉重。手不断的颤抖,他的声音带了浓重的鼻音,“爹?”
然后聂星剑便彻底丢下了剑,想要逃跑,聂庄主却抓住了他,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我希望你能在我彻底失去神智前做出决断。”
聂星剑捂住耳朵,又被拉了下来。
“迟了的话,妹妹就会被活祭,母亲就会被他们逼迫至死,你忍心看到这样的结局吗?”
聂星剑大哭道,“我不仅要妹妹和娘亲,我还要爹爹!”
聂庄主将他揽在怀里,笑道,“傻孩子。”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聂庄主的身体至那之后便开始急剧恶化,他不只一次两次的示意聂星剑动手,可都被聂星剑跑开了。
众人虽表面上对他们兄妹很是爱护,但是听到他们要拿自己妹妹来祭剑以保自己平安的聂星剑来说,却觉得无比的讽刺和恶心。
聂家,已是乌烟瘴气一片,聂星剑看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的聂家还能嚣张多久呢?
他们逼父亲逼得越发紧,父亲的吐血的情况也越发严重。
聂星剑握住了他还有些许稚嫩的拳头,也许长大,并不需要那么久……
聂星剑去看母亲的时候,她依旧是一副恬淡的模样,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看见聂星剑就问妹妹怎么没来。
聂星剑忍住自己嗓子的颤抖,他问,“娘亲,爹爹病得这样严重,你去看望过他吗?他应当很希望你去看他。”
聂夫人的笑突然就凝滞了。
聂星剑瞬间了然,她从未去过。
他拔腿就跑,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突然一个地方传来一声爆响,他急忙赶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冒烟的厨房,和一脸漆黑,手中东西和脸没什么两样的聂星翎。她似乎非常高兴,张牙舞爪的,抓到人就问她哥哥现在在哪。
聂星剑突然就笑了。
他想,有些事的确是该快点做决断了。
若是让腐朽彻底化为废墟,那么便再也激不起波澜了吧。
那一晚,他将许久没有见面的父母聚到了一起,并向他们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母亲的反应淡淡的,她应当是恨透了聂家人的。而父亲竟然没有反对他的计划,腐木不可雕,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将犬神交给聂星剑,道,“动手吧。”
聂星剑颤抖着接过。
聂庄主道,“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刻,你也是不肯正眼看我一次吗?”
许久都没有从身边传来回答,聂庄主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也许他终究是做错了,但是他不后悔。至少,他得到了她,得到了属于他们的一双儿女。
腹中一凉,然后便是阵阵绞痛。而聂庄主却道,“我等解脱的这一天等了好久了。星剑,以后要好好照护妹妹,万不能让人欺负了她去!”
聂星剑含泪点头,剑锋一转,更向深处一击。
背上一暖,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哼咛。
一把剑,穿透两个人的身体。而聂夫人是自己撞上来的,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呜咽着,一向恬淡的脸上此刻挂满了泪水。
剑抽出,不断的颤抖着,争鸣着,叫嚣着。犬神,毫不遮掩的诉说着它嗜血的yù_wàng,鲜血的灌溉更加刺激了它。甚至还影响了握剑的人,聂星剑面露歃血的红光。
聂庄主一把抱住了聂夫人,不让她摔到地上。聂夫人道,“有些话我终于可以说了。”她只说了这一句,就吐出一大口鲜血。
聂庄主看着她的眼睛,像以前一样的轻声,“你说,我听着。”哪怕她像以前一样说恨他,说他无耻,说他可恶,他都认了。
断续的声音道,“我恨你,恨你将我强抢了回来,恨你毁灭了我与方烔的姻缘,恨你断了我这一生的希望。可是我更恨自己。”
她眼中的泪更加汹涌,话也越来越不连贯,“恨自己不光连身体,甚至连心都背叛了方烔。于是我只能加倍的对着一双儿女好,借此来欺骗自己,骗自己他们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根本不是因为你。”
她喊出了这辈子从未对着聂庄主说的两个字,“夫君!”
聂庄主浑身一颤,他道,“我在,我在这里。”紧紧的去抓住她的手,她终于没有像以往千百次一样蓦地就甩开。
她浑身疼的慌,似被千万蚂蚁嘶哑般,咬着牙打着颤道,“下辈子,在我还未爱上任何人之前就将我抢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