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刘健只好又和缓下来,揉揉脑门道:
“温若星呢,叫他过来。”
曹三毛一听,赶紧小声提醒了一句:
“公子,此前你不是教他和夜壶倪六指一起,带着那九个寨丁返回十堰镇去了么?那边,你说也有很多东西要清点的。”
哦,刘健一下子反应过来,顿时烦恼地抓了抓头。
罗鄂生见状,迟疑了一下,随即吭哧道:
“教官,那十一个女人、仆妇里,有一个、一个很贵气的妇人,也许可以、可以做这些事情。而且、而且我说的这些,大多也都是那妇人弄、弄出来的。”
刘健一下子气乐了,挥手道:
“那你就叫她继续弄呀,每笔账、每件物品价值几何,最后一个总账,都弄得清清楚楚再来说。”
罗鄂生啧啧嘴,壮起胆子脖子一硬道:
“教官,那、那妇人许是有些来头,且很是大胆。明言说道,那后面几项就是她特意留下不做的,定要见了教官才、才肯!”
哦,刘健一听,不由得来了兴趣。
这兵荒马乱的破世道,而且还是从一群流窜中的贼寇中一起扒拉出来的。就算她也是被掳掠而来的苦命人,但这番用计,怕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啊!
“还有这份胆气,呵呵,那就叫她过来见见吧——”
说着,刘健忽然又转过一个念头,随即叫住罗鄂生道:
“算了,现在还不太平,就我们这点人手,又要四处弹压,又要警戒,还是我过去吧。”
罗鄂生一听,顿时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随即四下看了一眼。
要知道,现在这些投降的贼子,虽然一个个老老实实,其实不知道在心底憋着什么坏呐。
曹三毛跟着要去,却被刘健一眼瞪了回去,指着巨树道:
“你干什么去,没看我站这树下半天了?赶紧想办法,不管是做记号,还是立标识,把这棵巨树前前后后方位都给我记清楚了!”
别人没用心,他可看清楚了。这棵巨树,名堂肯定不小。
很快,罗鄂生在前面左弯右拐的,不一会便来到了一处相对独立的巨石堆前,然后示意了一下。
刘健打眼一看,便明白了:
这是罗鄂生、温若星、倪六指他们,很好地贯彻并执行了他颁下的那些军令,自动给予了女人这个特殊群体所应有的相对照顾。
“地点选的不错,很隐蔽却又没有跑出哨位的视野。”
正说着,十几个大大小小、高矮胖瘦,年纪不一的女人,闻声钻出石碓,然后有些惊慌地挤做一堆,目光闪烁不定的瞅着刘健。
罗鄂生见状,马上扬声呵斥道:
“看什么,见了我家教官,还不快快行礼?”
众女一听,顿时反应过来,纷纷矮下身子,做出施礼状来。有几个年纪明显已是半老徐娘的,甚至匍匐着拜出了大礼。
刘健有些好奇,难道这就是大明时我汉人的男女间的礼仪?
因为没见过,又没有一个标准,刘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只觉得,好似与印象中的那些记忆有些出入。
看到刘健一副沉思的样子,一个一脸黢黑的女子,似乎内心挣扎了半晌,猛然越众而出,望着刘健盈盈一拜,嘴里发出一种十分怪异的口音道:
“小、小女子叶彡,见过小、小天神爷、不,见过小天神将军。”
看到有人出头说话,刘健自然也就知道她是谁了,于是点点头,毫不掩饰地定睛看了一眼,方才温言道:
“你叫什么,何方人氏,竟然会做得一手好账?”
“小天神将军谬赞了——”
黑脸妇人明显局促了一下,张口喊了一声,便被刘健抬手止住了:
“直接唤我刘公子吧,什么天神不天神的,听着我自己都浑身不得劲。既然我能站在你们面前,我们就、就都是人,仅此而已。”
刘健的说法和口吻,简直闻所未闻,甚至千古未有。
但不知为何,黑妇人在一阵惊讶过后,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喜悦,但很快就被她低眉顺目地遮掩了过去,嘴里顺势道。
“刘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女子遵命就是。说到做账,若蒙公子不弃,小女子此前机缘巧合倒的确跟着账房先生,学过一二。但小女子有一请求,却不敢说也。”
“你说说看,”刘健不动声色地应道。
“刘公子恕罪了,生逢乱世,而小女子及其一行人谋食于此,不想却被流贼所获。说来也真是天幸,刚刚在十堰镇被虏,公子便神兵天降,虽然不是为解救小女子而来,但说到底我们这些人还是因公子而脱逃生天。所以公子应该也猜到了——”
黑妇人说着,突然抬头饱含泪水地看了刘健一眼,才又低头垂泪道:
“小女子乃江南吴江人,父母赐名叶、叶彡,因家道中落,又逢未婚夫婿逃婚远遁湖广。故此迫不得已,只身千里寻夫,经汉阳,过襄阳,至丹水,到郧阳府地,一路追寻着夫婿的踪迹而终不得也。昨日、昨日道听途说他又去了郧县城内,所以,所以……”
看黑妇人吞吞吐吐,想到她这一路竟然是千里寻夫的壮举,虽然不知真假,但十有八-九怕也是真的了,刘健不由得接过话头道:
“你不是想叫我护送你去郧县城吧?”
“正、正是,不知刘公子可否应允——”
黑妇人不由得也是脸上大喜,抬眼一看,看到的却是刘健一脸戏谑的模样,顿时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