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争世王,那短毛公子如你所言世所罕见,无以匹敌。如今我大兵压境,兵临城下,他会不会就在这城头,现在或许正盯着咱们看呢?”
冷不丁被人一问,贺锦马上便勾起了那两次挥之不去的遭遇,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随即强自镇定下来,肯定道:
“他若在城里尚未走,当然必在城头,不过——”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和盘托出为好,于是又道:
“我与他第二次照面,却是那狗皇帝长公主突然亮明身份之际。而且也不知他使了什么魔法,竟让公子对他青眼有加,不仅赠与了香帕,还将那醉仙楼无偿转与他。所以,我猜最大可能,这短毛公子现在也许正在去京城的路上。”
“呵呵,大王运气真好,第二次见了他,竟然不仅对你笑了一下,还放任大王自由来去!”
刘芳亮说着,忽然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李自成:
“闯王,不管他如何邪乎,但有一点我们至少不怕了。这短毛公子,似乎对我们、哦,当然也应该包括所有举事义军,并没有什么恶意。”
哦,李自成顿时精神一振。
这一点,才是他最关心,也是最希望看到的一点。
“不过,”刘芳亮忽然又补充道:
“这没有恶意,得是在我们不惹他的前提下。”
“不惹他么,这好办,却也难办——”
李自成忽然搓起手来,然后在自己脸上使劲揉了揉。
这个动作,很多人都知道暗含着什么意思。
闯王,这是要下决心了。
贺锦四处看了看,忽然有些心虚起来,焦急地一抱拳道:
“闯王,我还有左革五部,对那深山里的海外宝藏,可以再让让,四六开如何?”
李自成笑了,双手却是拉着贺锦道:
“锦哥儿,这是说哪里话,什么四六不四六的啦嘛。我只是在想,那短毛公子既是万里海归,可能会些江湖骗人的把戏,哄了兄弟也未可知对么?”
贺锦脸一白,闪过一丝不悦之色,猛地一跺脚:
“来呀,将那狗师爷苏贵带上来,让闯王亲眼瞧瞧!”
不远处贺锦的亲兵营,立即跑出几人,很快将苏贵送了过来。
李自成盯着苏贵看了两眼,随即不动声色道:
“你家老爷林振业,本王与他打过交道,你奶娃子既是师爷,想必知道我是谁。说说吧,那短毛公子,怎么会落到你们寨子里去的,那宝藏,可是确有其事?”
苏贵已经瞎了一只眼,神态萎靡,闻言斜着一只眼看了看,猛地吐出一口唾沫:
“果然是你这狗贼,宝藏有与没有,老子也已经打定主意不说。左右不过一个死,要什么尔等再来拿就是!”
李自成皱皱眉头,看向贺锦。
贺锦苦笑一声,拱拱手道:
“闯王,说也奇怪,最开始捉了他,他如死狗一般怕得要死。待在十堰镇见了那短毛公子一身奇异装束之后,他不仅对那短毛破口大骂,回来更是性情大变。这不,已经要了他一根手指,一只眼,还是这样。”
“是么,”李自成说着,扭头看向郝摇旗:
“去,你亲自操刀,一刀把他剁了,正好大营中的一对狼狗要吃肉!”
贺锦急了,连忙拦住郝摇旗,嘴里大叫道:
“闯王,这人是叫你瞧瞧,表示确有其事。砍头,还是不要了吧?”
李自成目光一闪,忽然冲郝摇旗点了点头。
郝摇旗会意,一把推开贺锦,抽出腰刀,闪电般斜斜的一削,苏贵啊地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起来。
一旁,一只血糊糊的左手,犹自凭空抓握着什么……
“这都半天了,他们在做什么,不攻城,也不骂阵,装什么鬼呢?”
曹三毛时而爱不释手地抚-摸一下手中的望远镜,时而举起来往城下的那一堆人看看。
身旁,刘健正缩在一堆干草中,呼呼大睡。
“三毛兄弟,真的不叫公子起来吃些东西么?”
临近晌午时,醉仙楼后厨孟老三做了一份专门饭食,苏岙派人第一时间送上城楼。不知为何,这黑丑妇人叶彡竟一路跟着过来,赶也赶不走。
若是其他女子,别说曹三毛,就是苏岙也早就大嘴巴上去了。
可是这叶彡,丑女却有本事,几乎所有账目都得过她手,倒也不敢对她过分。
曹三毛对眼前这张脸,实在是看够了,头也不回道:
“公子说了,除非那闯贼到了眼前,他没睡醒之前谁也不许喊他。对了,你这看也看了,赶紧回去,不然公子醒了非骂人不可。”
然而,叶彡还没说话,他自己却突然跳了起来,举着望远镜静静地看起来。
不一会儿,他忽然嚎啕一声,坐倒在地。
叶彡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又想去叫睡梦中的刘健,又想去拿那神奇的千里眼,也去瞧瞧是怎么回事,但最后终究还是什么都不敢做。
哭声中,刘健虎地一头坐起来,四下看看,随即定睛望着嚎啕中的曹三毛:
“怎么回事,又不是死了爹娘,你哭什么?”
曹三毛睁眼一看,连忙将望远镜递过来,随即指了指城下:
“公、公子,师爷还、还活着,可是,可是——”
刘健二话不说,劈手夺过望远镜,举起来一看,不觉也是牙齿一咬,一股怒火腾地升起。
那苏贵,死活本来与他没有多大关系。
但是现在整个山寨情势大变,如若真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