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往往就在不经意的忙碌间流逝,甘棠院中的西北角那三株西府海棠,也是一天比一天明艳动人,垂挂在枝头的海棠花愈发娇嫩欲滴,远远望去便似一片灿然明霞,转瞬之间这六礼便已成了大半。
依坐在书房临窗的榻上,有些微的阳光从窗柩中照射进来,替谢安娘本就清丽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柔光,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恬静淡雅,只见她眉眼间满是专注,纤纤玉手一穿一引,那动作说不出的自然流畅。
这是她大婚那日将要披上的红盖头,上面的一针一线都不曾经过他人之手,就连那龙凤呈祥的图样都是她自己精心描绘的。
至于她的嫁衣,早早便备好了,那是许氏还在世时,趁着自己精神尚可之际,提前为女儿绣制的,许氏怕是那会儿就知道,自己根本撑不到女儿长大,亦看不到女儿身披嫁衣的重要一刻。
那身做工精细,满载许氏母爱的嫁衣,谢安娘早先便已试穿过,说来也神奇,并无需要整改的地方,十分的贴身合体,或是许氏曾暗自在脑海中,无数遍的勾勒她长大成人的模样,以至于绣制出来的嫁衣分毫不差。
云珰从外走了进来,见得谢安娘这幅专注的样子,倒是不忍打扰,只是大厅中候着的人,倒是由不得她不出声提醒:“小姐,三夫人和四小姐来了。”
将手中的绣品放置一旁,谢安娘抬眸望了眼欲言又止的云珰,倒是好奇甚么让她如此纠结:“不就是三婶和四妹来了,你愁着张脸干嘛?”
云珰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小姐,您不知道!三夫人一进了院子,那两眼滴溜溜的四处打量,转的可快了。还拉着我一脸亲和的说话,平时可没见她这么和蔼可亲!”
想到朱氏拉着她,明着暗着地打探昨日晏府送来的聘礼一事,她便不禁气愤难耐!
这晏府的聘礼可是送给小姐的,就连大老爷也发话了,这些聘礼谢家并不会动一丝一毫,到时候可都是会随着小姐的嫁妆,一并抬到晏府去的,这朱氏可真是心大,连这个都想染指!
谢安娘听了云珰那形容,却是忍不住发笑,甚么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又不是偷食的老鼠。
见得云珰实在是愤慨,谢安娘站起身,抚了抚衣角,一本正经得说道:“走,就让我们去会会‘和蔼可亲’的三婶!”
她这三婶,向来无利不起早,可是难得来这甘棠院一趟的。
******
被自家娘亲扯着来的谢宣娘,见自家亲娘在厅堂里不安分的转着,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仿佛生怕旁人不知她来干嘛似的。
“娘,您累不累,坐下歇一会儿吧!”谢宣娘委婉的提议。
朱氏却是不知自家女儿所想,只是摆了摆手:“就走了这么一会儿,有甚么可累的。”
随即又在心里咕哝了两句:“这安娘也真是的,都是自家人,还这么弄得这么客套,我可是她婶娘,竟然还得我这长辈等她这小辈,这架子可真是大!”
谢宣娘见她娘没懂她的意思,便想着要不要说得明白点,正想开口,便见谢安娘带着云珰走了进来。
“唷,安娘来了,几日不见,这瞧着竟是愈发标致了!”朱氏也是有些时日不曾见过谢安娘了,她此次前来也是有事相求,这语气便不如往日的尖锐,一开口便是夸赞。
难道听到朱氏夸人,谢安娘心下倒是微微讶然,这三婶唱得又是哪一出?
“三婶客气了。”她扫了眼摆放在最显眼处的几匹布,其中的那匹红绸,瞧着丝光润滑,颜色也正,倒是格外亮眼,不由疑惑,这还带礼物了?
只是不清楚朱氏此回的来意,她也不便贸贸然开口,眼神只在那几匹布并几盒糕点上逗留一瞬,便又往谢宣娘那儿看去:“四妹妹倒是好些日子不曾瞧见了,你往后得了闲暇便多来甘棠院坐坐,咱们姐妹间也好多说说话。”
毕竟她能在谢府待的日子也不长了,以后各自为家,姐妹间的往来怕是会更加的疏少。
谢宣娘闻言,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二姐姐说得是,只是到时候你别嫌我聒噪就是。”
朱氏见机,忙见缝插针道:“这就对了,宣娘这孩子是该多走动走动,老是闷在自家小院里像个甚么话,趁着你二姐姐还没出嫁,多来走动走动,以后也好让你二姐姐给你介绍个好人家!”
眼见谢安娘扯东扯西,对于桌上的礼物也是视若罔闻,朱氏不由有点急,便借着这话引出了她今个儿来的目的。
这谢府的姑娘就剩她家宣娘还未议亲,她这个做娘的能不急嘛!她自己出身不怎么好,娘家也帮不上甚么忙,自己交友的圈子也窄,寻了良久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好女婿。
本来还指望着赵氏那边能有甚么好消息,为此她还故意伏低做小,尽量不找赵氏的麻烦,可谁能想到这赵氏竟然一病这么久。
她家宣娘正值花样年华,可经不得这么干等着熬时间,说句不好听的,瞧着赵氏这近月余都不曾出门的架势,想必是病得不轻,谁知道赵氏得病多久!
也是昨儿个见晏府送来的聘礼实在是过于丰厚,足足摆满了大半个客厅,想来这名不见经传的的晏家,应也是有点门路,她这一晚翻来覆去的,思前又想后,便将主意打到了谢安娘头上。
若是安娘出嫁后,顶着这晏家的儿媳妇名号,想必接触的也是与其同等级的人家,到时候让她多多留意一下,也好与宣娘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