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德的建议,几乎每一条都是朱敬伦跟陈芝廷讨论后,被陈芝廷付之高阁的建议。
如果说都是赫德自己想到的,朱敬伦绝对不信,赫德显然已经打听清楚了朱敬伦想要的东西,才里求见的,并且打着提建议的旗号,最后突然请命,要说一切都是临时起意,恐怕就把赫德想简单了。
朱敬伦心中不由得暗自吃惊,惊讶的不是赫德如此煞费苦心,而是赫德竟然有能力将大明皇帝跟丞相之间的谈话摸得如此清楚,这大明还有什么秘密是赫德不知道的,赫德知道的事情,不敢保证英国不知道。
赫德在大明官场的能量,比朱敬伦想象的还要深。
可是赫德这几年一直都和低调,突然跳了出来,完全顺服皇帝的心意,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会让他得罪文官集团,除非他已经有把握能够向陈芝廷集团挑战了。
赫德帮助皇权压制官僚集团,那么他想得到的,必然不会是小利。
朱敬伦早就知道赫德所图甚大,现在赫德跳出来,必然是觉得他上位的时机成熟了。
正好朱敬伦此时需要安抚住英国,赫德这个英国人的身份,或许是到用一用的时候了。
朱敬伦马上同意,由赫德出面,找英国资本商讨借款事宜,并且顺道以大明赴欧全权公使的身份,去访问英国,期间关于借债、外交事宜,赫德可全权负责。
赫德很快就组建了一个庞大的团队,启程出发前往欧洲,他们才行不但要个英国接触,还要跟其他国家接触,甚至包括法国,算是缓兵之计吧,不但要争取英国等国的支持,还要尽可能稳住法国。
国内海军预算计划已经出了草案,要让海军可以与法国并驾齐驱,需要制造至少三十艘铁甲舰,均价以一百万两计算,就得三千万大明两。另外还有小型辅助战舰,比如鱼雷艇等这几年出现的新式军舰,加上训练的预算,至少在五千万大明两以上。
另外一旦跟法国爆发全面战争,主要战场肯定是在陆地上,因此陆军更要加强军备,所需费用不能比海军少。
因此大明为这一战,至少要筹措一亿两军费,这还只是筹备阶段的费用,一旦开战,那花出去的军费更是如流水一样。
所以朱敬伦指令赫德,要他至少要在英国筹措到一亿英镑,英镑含金量7.32238克纯金,大明两含金量是3.125克纯金,一亿英镑相当于两亿三千多万明两,足以应付扩军备战,至于后续所需资金,则会继续发行债券,一次性借到所有钱,那成本太高。
赫德最大的使命,是向英国借到钱,并得到之后继续融资的保证,而不在于一次性借到多少钱。
赫德走后,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
法国在越南的军事行动持续进行,当然,他们不是跟越军打,而是跟不服法国的地方武装力量打。
重点是红河上游,盘踞在老街一带,垦荒经营的黑旗军。
黑旗军在刘永福的带领下,采取了与越南官府合作的态度,帮助越南官府镇压了扬言要夺取越南天下的李扬才武装,镇压盘踞在红河以南十洲地区的黄崇英黄旗军武装,然后黑旗军取而代之,成为了越南北圻地区,最强大的农民军武装力量,甚至是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就是越南軍队也无法跟他正面交锋。
由于黑旗军采取了跟越南政府合作的态度,越南政府则允许他们在越南红河三角洲地区合法居留,并许可黑旗军在保胜一带设卡收税。
黑旗军有了稳定的生活之后,士兵、军官都纷纷回家将老婆孩子接到越南生活,成为了盘踞在越南北方的半独立武装移民。
而且黑旗军在红河流域立足后,许多同乡都来投奔他,“钦州防城一带的穷袱千里跋涉到越南去找刘永福”,而刘永福为了扩大实力,不但收留这些人,还资助他们开垦土地,这些人只知刘永福,不知越南官府,平时耕种,战时为兵,相当于成了刘永福手下屯垦的屯兵。
以这些为了保护自己土地而愿意跟任何人死战的穷苦农民为臂助,刘永福的黑旗军成了抗击法军的最大武装力量。
今年四月多,法国殖民地海军司令李维业率法军四百余人进犯河内城西怀德府的纸桥,刘永福指挥黑旗军在纸桥西侧关帝庙设伏,经三小时激战,打死打伤法军约二百人,李维业丧命,法军大败。
刘永福因战功卓著被越南政府提升为三宣正提督,也成了法军的眼中钉,虽然越南小朝廷向法国投降,签订了城下之盟,但是越南地方势力并不服从,越南北圻总督就极为支持黑旗军抗法。
法国则不断向红河流域增兵,为了避免提前跟大明交恶,他们在红河以北保持了克制,而在河南等地步步推进,挤压黑旗军的生存空间。黑旗军虽然依靠熟悉地形的有利条件层层阻击,但是依然处于不利地位,不得不不断后退,且伤亡惨重。
可法军要想在山连山的山区地带,彻底剿灭黑旗军这种武装力量也不容易,而且当地可不止一只黑旗军,根据情报现实,活跃在越北地区的天地会武装一共有153股,当然多数都是小股武装,盘踞在山区谷地,但也有能跟黑旗军抗衡的武装力量,比如黄崇英死后继承了他余部的叶成林,依然掌握着从保胜到河内一带十洲地区的实际权力。
所以法国人的“扫荡”没有几年时间,是不可能成功的。
作为拖延法军的战术之一,大明开始跟这些天地会武装沟通,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