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慎顺着大道一路前行,他必须先弄清楚前方城镇到底是哪才能确定自己的位置,不然一通乱走,这辈子他可能永远都回不了武泉。
想到这,他就懊恼不已,那天各种事情惊扰之下居然忘记跟宗浩确认现在究竟在哪。
思量间环顾四周,只见十月的北方大道清冷萧瑟,路过的村落渺无人烟,比起他六月所见更要荒凉百倍,想要寻人问路实在是难如登天。
看到这般景象,他也是心感无奈。
如今身抵汉代也有四月,对这个时代也不再完全陌生,深知连年的蝗灾旱灾,活不下的百姓在吃完存粮之后早已赶往关中,而明年,他们是否还能安然返回,也许只有老天爷才能知道。
然而就算是这种情况,匈奴依旧还要屡屡来袭,他真的想不明白,中原百姓都已经困苦成这般模样,匈奴到底还觊觎中原什么?!
国富遭人嫉,国贫遭人欺,大概如此吧。
一路愤慨感叹着终于再次碰到一队商旅,而这次对方也没有对他予以鄙夷而是热情相告,让他感叹人间自有真情在时却又不免止不住的一阵郁闷。
他实在没想到匈奴的追击和自己的乱钻居然会导致他最终来到距离云中数百里的渔阳。
看来还得有好一段时间的长途跋涉,看着商队离去的背影他摇头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赶路,他本来想绕过渔阳直接回武泉,不过看看自己衣衫褴褛的模样,再闻闻满身的酸味,觉得还是应该先去渔阳最为妥当。
翌日正午时分,秦慎终于满心欢喜的抵达渔阳城下,然而城门处的大动静却让他想要尽快进城换洗的念头不得不随之夭折。
上百兵卒和一帮数十人马的商旅正在对峙。
看到此种情形,他也只能无奈的加入到围观中成为其中一员,然后悄声向旁人打听到底发生了何事。
经过路人的解说,他总算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兵卒要向贩马的商旅征马,而商旅却不答应,所以就这样对峙起来。
知晓事情经过便也耐心看起热闹来,话说,他还是第一次在古代围观呢,想到这,心中竟然莫名的有了点小兴奋。
这时,贩马商队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不卑不亢道:“李都伯,非是我等不愿纳税,而是在回来路上碰到匈奴来袭,损失数百马匹,你现在还让我等按原数交税,我就算将带回来的所有马匹上交也是远远不够,要不……”
李都伯冷哼一声打断道:“话都是由你来说,谁又知你等是否在回城之际早将马匹卖掉?”
“这……”那头领一脸无奈,“长城是否损毁,匈奴是否来袭你等最为清楚不过,再说我这一年来,何尝欠过半分税,李都伯难道还要质疑我的为人?”
“谁又知你以前是否故作姿态?!”
那头领苦笑一声:“我何必故作姿态?以前就算更多的马匹我都未曾欠缴半分,要不是这次实在损失惨重,我便是按原数纳税又有何妨,只是……”
李都伯打断道:“那你按原数纳税不就行了。”
及后又是唇枪舌剑交战几番,秦慎完全明白了事情经过,同时相比起那李都伯无礼蛮横的态度他也要对那个头领有理有据的对答更为欣赏一些,心中天平倾斜之下不由朝他仔细打量。
年三十许,中等身材穿一身武士服显得沉稳老练,样貌算不上多么好看但是眼神内敛间还是透露出一种经过岁月锤炼的智慧。
是个人物!秦慎看得暗暗点头,心中对他更是多了几分好感,这时只听他又道:“李都伯,我还是那句话,就按这次带回来的马匹交税。”
“以通关文书为准。”
那头领似乎也微微怒了,甩手道:“绝无可能!”
李都伯见状冷笑道:“那就休要怪我不念旧情,你等妄想偷漏税收,便是将你等拿下又有何不可?!”
那头领哼了一声未再出言,他的手下则已经暗暗将手搭上了剑柄。
局势一触即发。
秦慎见状环顾四周,见围观众人并没有打算主持公道的意思,不禁摇了摇头,他对围观历来有不同的看法,是以分开人群站出来将小白放归地上后抱拳道:“诸位诸位,请听在下一言,依在下看……”
“你是何人?”李都伯初时看他行为怪异早已心生不满,待见他还要出来说项不由更是怒目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随即鄙夷道:“原来竟是逃卒,居然还敢如此招摇。”
说完手一摆,喝道:“拿下!”
看着“噗噗噗”准备扑上来拿他的数名兵卒秦慎一愣,旋即厉声喝道:“站住!”
皱眉怒斥间凛凛杀气油然而生,顿时将兵卒震在原地不敢上前。
见兵卒不再上来,秦慎抱拳道:“在下并非什么逃卒,而是云中郡兵士,这里有军章为证。”
说完从束腰取下身份证明递到走上前的兵卒手中。
“有军章就不能是逃卒?”李都伯嗤笑着接过军章左右一看,刹时脸色大变诧然惊呼:“云中秦慎?!”
“秦慎?!”
四周百姓以及兵卒尽皆动容惊呼。
看着周围的激烈反应,秦慎愕然之余暗忖那老狐狸果然没有骗我,拱手道:“在下确实是秦慎。”
李都伯收起傲慢之态,恭敬中带着些许疑惑抱拳回道:“可是在下听闻秦将军已然战死阵中,你该不会是冒名顶替吧?”
嗯?谁说我死了?!秦慎闻言呆了一呆,不禁暗骂:老狐狸,只说我声名远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