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新年了。京都城内,火红的灯笼高高挂起,炮仗声此起彼伏,繁华的街道挤满了看灯的男女老少,好不热闹。
太傅府内,亦是浓浓的年味儿。祖母萧氏亲自为沈连城拿来了大年初一要穿的新衣。
见孙女儿在灯火下看书,她不禁命身边的嬷嬷将书没收了,埋怨道:“大过年的,你不去外头耍玩,竟知道在这里推敲文字,当心伤了眼睛。”
“祖母……”沈连城娇嗔地唤了一声,站起身扶了过去。
“快试试。”萧氏一展笑颜,拿过身后奴子端着的一叠锦衣道,“祖母让人给你新做的。”
是一件橙红主的华服。正红的交领上绣一支喜鹊登梅,长长的裙摆曳长及地。沈连城穿在身上,喜气逼人又透着几分活泼与俏丽,高贵之余又不失贤淑与温婉。
“合适!合适。”萧氏连连道好,“明天是年初一,又是你生辰,穿这一身,正合适。”
“阿蛮天生丽质,穿什么不好看?”沈连城没羞没臊,对这身新衣也很是满意。
萧氏被逗乐了,顺应道:“是是是,我家阿蛮天生丽质,便是披一块麻布在身上,也好看得紧。”
这时,外头门房的奴子来传话道:“女公子,陈国公求您出去,门外一见。”
“这大过年的,他来做甚?”萧氏不大高兴,也有些狐疑。
“不见。”沈连城的答复干脆而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女公子……”传话的奴子却谨慎道,“陈国公说,您若不见他,他便在太傅府门外一直等到您肯见他为止。”
沈连城一听这话就气上心头,不禁道:“随他去。”
“……是。”
待传话的奴子离开后,萧氏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这个陈国公也真是……”她也不知说什么好。
她活了五十几年,还不知陈襄对沈连城是个什么心思?二十来岁的大好青年,不思娶妻,成天想着她的孙女儿,那不是爱慕是什么?可是,这如何能接受?
的确,抛却那些前尘往事不说,他的确算得一个绝佳的男儿,又对沈连城一往情深,为人又正直、磊落、善良,长的样貌更不必说了,血统更是高贵的……然而,那样的前尘往事,谁又能做到抛却了,不去想也不说?
坏就坏在那样的前尘往事,天地不容啊。
沈连城坐在桌边,端着一杯热茶却不往嘴边送。寻思了一会儿,却是站起身告诉萧氏:“我还是出去看看!”
陈襄说会一直等,那势必真的会一直等下去。这大过年的,明天又是初一,叔伯家的亲戚都会来母家拜年,一大早见了,委实不好看。
“去!”萧氏一听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以为尽早打发了也好。
“嗯。”沈连城轻点下颔,这便走出门去。
萧氏则不忘叮嘱跟出去的玉荷一句,“多带几个护卫跟着,别让阿蛮走远了。”
玉荷重重地点头,“太夫人放心!奴会把女公子完完整整带回来的。”
“你这奴子……”
玉荷知自己说错话,忙吐了吐舌,一溜烟跑了。
外面下着雪,雪大的,如同鹅毛一样,飘飘洒洒,轻盈而快活。
陈襄着一袭月白锦衣、银灰的斗篷,青丝半挽,迎着风雪长身而立,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美得似天外的神仙,又似异世里的妖孽。宽大的衣袍,随着微风鼓动,翩然俊逸。
沈连城一刹恍神,想到前世他作为“子隐”时的美好,也想到今生第一次的不期而遇。所有有关于他的画面,都蹿进记忆力,让她莫名地有些心绪不宁。
这边陈襄看到那个橙红的身影在几个奴子和护卫的跟随下款步而来,终于立在门口处,也愣住了。
他只觉她今夜格外地美。美得像这雪夜里的烈焰,让他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轻易靠近,唯恐靠得近了,会被其灼伤了。
雪花,落在他的发间、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知。
沈连城重又朝他迈开步子。玉荷为她撑着一把印有几支腊梅的白油纸伞,小心翼翼地跟着。终于来到了陈襄面前。
“你找我,有何事?”她从来如此,有事说事,仿佛与他,再无多余言语。
陈襄靠近一步,突然伸手夺过玉荷手里的油纸伞,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玉荷愣了愣,询问的目光望向沈连城。
“你们进去候着。”
沈连城吩咐一句,玉荷便领着大家退身到大门口那边去了。
“随我去一个地方。”陈襄却是突然拢了沈连城的身体,轻盈地踮起脚,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携着她纵身而起,飞檐走壁往城南的方向,踏着风和雪,越过一道道墙垣与屋脊,飞天遁地而去。
玉荷等人反应过来之时,想追也追不上了。
沈连城落在陈襄怀里,在半空中,又惊又吓,却不得不箍紧他的腰身,唯恐自己坠到地上,摔出个好歹来。
她拎着一颗心,又气又恼,喉咙却是被风雪堵住了,让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陈襄不时会低头看看她。
瞧见她白皙的脸颊、光洁的额头、精巧的鼻子、朱红的唇瓣,都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些,任她贴在自己的膛前,像一块美玉一样温暖,仿佛贴近自己的皮肤。
城南有一座八层楼的高塔。塔上挂了许多彩鲜艳的灯笼,塔顶一颗明珠,更是璀璨而夺目。
塔下面挤着看灯的人群,见到一白一红两个身影,撑着一把油纸伞划过半空,落在塔的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