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站起身,疾步走到了沈如秀跟前,瞪着猩红的眼目问:“猜测?你凭什么有这样的猜测?她根本不能生!岂会怀上他的孩子?”
他身形本就高大,如此咄咄逼人的气势,如同一座几欲倾倒的大山,压迫得沈如秀后退了一步。
“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玉善堂的安大夫。”她强装镇静,“今晨他到陈国公府开过安胎药,难道不是给沈阿蛮开的?”
不能再说是猜测了!这件事,她必须赌一把。
想到沈连城可能是怀了陈襄的孩子,李霁心里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仿佛上天在嘲笑,从前不能让沈连城怀上孩子,是因为他身体有疾一样!
为何陈襄可以?偏偏他不可以!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但他,显然相信沈如秀所言,千真万确。
“大将军难道咽得下这口气,容得了她生下孩子?大将军难道不怕,她一旦生下孩子,京都的权贵会耻笑您吗?”沈如秀扯了扯嘴角,努力地笑了一下,接着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开国郡公府长孙,不是将军的亲骨肉呢!”
听此一言,李霁的戾气更甚了。良久,他才冷静下来,问:“你有何高见?”
沈如秀却道:“没有。我只是来告诉大将军一声,沈连城怀了陈襄的骨肉。”
李霁眼睑不自觉跳了跳,忽而心疑地看沈如秀,“你的目的,不是想拆散他二人?难道孩子没了,她也会跟他和离吗?简直可笑!”
“自然没那么容易,但目的,总是一步一步才能实现的。”沈如秀当然知道,让沈连城失去孩子,不足以拆散了二人。但她可以肯定,沈连城若失去难得而来的孩子,一定会痛不欲生!至于拆散么,其实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毕竟,这是李霁还抱有的幻想。
而比起李霁的幻想,她更希望沈连城死。在一次又一次伤害和痛苦中,慢慢地死。陈襄么,则将永远失去自己自以为是的爱人!
既然得不到,那就逐渐而彻底地毁了。这是沈如秀一夜之间,下定的狠心。
“让人失去孩子的伎俩,不是你们女人最擅长的?为何要我来做?”李霁又道,“在后宫里,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
“大将军一定知道,便是在后宫那样的地方,沈阿蛮也将隽妃保护得很好,现在轮到她自己有孕,难道会让人钻了空子?”在陈国公府,沈如秀自知很难做上手脚。
她好不容易安排在陈国公府的人,可是到现在一件事也未做成!不是她安排的人愚笨,而是想近沈连城的身,实在太难了。
“大将军看着办吧!一般妇孺的方法,自是行不通的。”沈如秀直言提醒,又叹了一声道:“当然,如果大将军能容得下沈阿蛮腹中的孩儿,就当我今日没来过。”
说罢她委身做辞,这就离开了。
她走后,李霁想着这件事,头痛欲裂。
陈国公府内,沈连城已在陈襄的陪同下,将整个府邸都逛了一遍,并与戴管家熟悉了一下府中庶务。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陈国公府的当家主母。”陈襄说,“陈家的兴旺,全倚仗你了。”
“你现在拥有的这些,实在太少了。”沈连城毫不客气道,“空有一座气派的宅邸,地方上才开始买田置地,有了自己的庄子,却并无起色。说句不好听的,堂堂国公府,其实穷得只够府里上下每个人用度的。”
“可不是吗?”陈襄笑了笑,深以为然却又无比委屈道,“为了迎你入门,我的家底都用尽了。这个月下人们的月例钱,我都不知从哪里出。”
“有这么严峻?”沈连城信以为真。
而事实上,陈襄说的,也毫不夸张。只是,钱的事,自然是有办法的。他还能真欠谁的月例钱不成?
“不会打我嫁妆的主意吧?那我嫁进来,岂不是要倒贴?”
沈连城一本正经说笑的样子,实在有趣。陈襄故作认真,“真用得着的时候,恐怕真的要有劳夫人大度解囊,助夫君摆脱一时之贫困。”
“罢了!”沈连城叹一声,道:“一切为了孩子出世的时候就含一把金勺子,我自愿拿出一半的嫁妆,为你打点打点庄上的生意。不过,我既然有孕在身,尤其头两个月,是不能操劳的。钱生钱的事儿,往后再说。”
说到孩子的话题,陈襄的神情都会有一刹的不自然。沈连城对孩子的期盼这样浓烈,他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对了,”他转了话题,“午后我在天官府与几位同袍有事商议,不能陪你了。可能会比较久,晚膳你先吃,无需等我。”
沈连城点了点头,往一边走了去。
她其实很想关心他一句。他昨天才受了伤,今天一早起来就开始上朝,下朝了又执意陪自己逛园子,午后又去天官府,也没个停歇的。她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可是吃得消的?
但关心的话语,似乎很难启齿。想了半天,她才回头问:“你身上的伤,不痛了吗?”
便是这样一句话,在陈襄看来就是她对自己的关怀,听了心里立时暖融融的炙热起来。“不妨事,小伤而已。”
“反正……你自己多注意吧!我可不希望,孩子生下来有个浑身是病的父亲。”沈连城说着又把“孩子”两个字抬了出来。
“我身强体健,不必为我担心。”陈襄没有多言,唯恐再谈到孩子。
沈连城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膳房传膳了,他们便并肩过去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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