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赤羽带了沈连城,到底是往京都的方向去了。
沈连城因为大冬天泡了深潭的水,又穿着湿漉的衣裳浸了一个时辰之久,终还是病倒了。
赤风赤羽自不敢苛待她,一路给她请了大夫不说,还给她备了一驾华盖车。车里有被褥,有手炉,常备热茶,如同病的,是他们当初那个世子夫人。
沈连城极少会生病,平素里除了月事来时会腹痛两天,身体还是顶好的。熟料此次一病,时而高热不下,反反复复,却是如何也不见好。
她想过要逃跑,可她身体这般,走几步都摇摇欲坠,实在让她没有把握。更何况,便是是个好的,有赤风赤羽这样看着,她也很难有机会逃出去。
她放弃了。
或许,到了李霁身边,是坏事,却也未必,捞不到半点好。
她放弃了,安了心,只想把病早些养好。
待到她的病见好了,京都城也就到了。
为了掩人耳目,赤风赤羽特意安排在夜间进城。
沈连城被带进大将军府,送至李霁跟前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时。
大将军府灯火通明。
李霁见到沈连城那一刻,意外得紧看了半天。
“世子,属下无能,没能完成使命,阴差阳错,倒是把她抓回来了。”赤羽禀道。
李霁突然狂狷放肆地笑了起来,而后挥了挥手,让赤风赤羽退下。
沈连城就在眼前,他哪里还会在意两个人有没有完成杀死四皇子的任务?他们把沈连城从陈襄手里抢了来,真是立了大功了!他的心情,甚悦。
“陈襄怎那么没用?竟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陈襄在这件事上的失败,真是既让他意外,又让他高兴。
于沈连城看来,李霁虽还是那个李霁,依然相貌堂堂、身形挺拔,但绝不再是那个潇洒倜傥的李霁了。他的嘴脸,一次更比一次丑陋。
“你岂不是更没用?派了那么些人,又劳动那么些官兵,也没有达成自己意欲杀害四皇子的目的,而只将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捉了来。”沈连城说罢还讥诮地笑了一下。
“达成目的,我还有的是时间。”李霁负手向背,缓步走近沈连城,在她跟前踱了两步,不紧不慢接着道:“我便是一时杀不了四皇子,能囚着你,也知足了!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你重要,还是为一个小毛孩争得大周江山重要。”
沈连城嗤笑一声,“待到他开始争了,你囚着我又能囚得了多久?不如,早些杀了我痛快。”
李霁就在她面前驻足,突然伸手,要去抚她的面颊。
沈连城微一蹙眉,别过了脸去。
李霁的手停在半空,心下一刹恍神,只不过很快平复了。他收回自己修长的手指,勾了勾唇角,以身子的颀,故作暧昧口吻道:“我岂会舍得杀你?你难道不知,我这个人爱过一个人,就不会再爱其他人?”
沈连城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悄然后退一步,与他保持尽量多一点距离。
“可你偏偏让我恨极了!”李霁的话语,突然变得凶狠了几分,“既然爱不得了,那我就恨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都活不自在。”
沈连城抿着唇,没有做声。
谈及这个问题,她不想与之争论什么,更不想因此惹恼了他。头前他向她伸手,已经吓到她了。
她知道他有多恨自己。既然这样恨,那便是什么也不顾及,绝不会留有半点情意的。他便是天天凌辱她几回,也不无可能。
被赤风赤羽带来的路上,她就预想过这种事了。她绝不希望,这种事真的会发生。
她宁愿顺从一点,少说几句。
“你怎么不说话?不辩驳了?你不是一向巧舌如簧,惯会颠倒黑白吗?”她如此沉默,李霁却不依不饶。他突然发笑,问:“怎么?不敢呛我的话,莫不是觉得心中有愧,亏欠于我?”
“和离的事,是我太决绝了。”沈连城决意服个软。
而听了这句话,李霁的心陡然一痛,随即便涌出了一股子酸楚。
她真的是这样想的?终于认为当初,是她自己太绝情吗?终于肯承认了吗?
“但你也杀了我那才刚孕育没多久的孩子!”提起此事,沈连城的眼底当真泛起了泪光。尽管那不是真的孩子,但李霁他,着实那样做了。
每每想起,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小腹还隐隐作痛。他当时,怎就那么狠心?怎么就下得去那样的狠手?!
提及此事,李霁低了眸,眸光之中不无闪烁。
这件事,是他做得狠绝了些。但他并不后悔自己做过。那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沈连城怀了陈襄的骨肉的。
沈连城隐去眼底的泪光,归于平静道:“我这一路来都在生病,今天才好些。你若想我活到可以用来要挟我夫君的时候,就让我早些歇息吧。”
李霁沉默了片刻。片刻之后他终于唤了阿则进来,吩咐道:“带夫人去念吾苑。”
“……是。”他一句无心的“夫人”,而非国公夫人,分明是还想着沈连城,心底深处,不自觉还把她看作是自己的妻子。阿则听在耳里,不禁为他觉得不值。
“明天你去陈国公府,”李霁又道,“让玉荷带两个奴子过来伺候。记住,不能让外人瞧见。”
“是。”阿则应声,悄然皱了眉,更是不服了。凭什么他家世子要对沈连城这个薄情寡义之人这样照顾?!
而李霁让玉荷带人来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