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祖母萧氏先让人盛了一小盅汤羹上来,也不说是什么,就要沈连城喝下。
沈连城呷了一口,竟是品出了药味儿,不禁问:“这是什么?”
“你先喝,喝完了祖母再告诉你。”萧氏噙着笑,直看着她,要她喝个干净。
沈连城无奈,也只得将一盅“怪味汤”喝了个干净,而后望着祖母,可怜兮兮道:“现在总可以说了吧?这汤的味道,实在不好。苦涩不说,还有些腥味呛人。”
“你可别小瞧了这一盅药膳。”原来是药膳!萧氏笑着凑到沈连城耳边,压低声音道,“今夜回去,保你得子的。”
竟然还是助孕的药膳!
沈连城不由得脸一红,又羞又惭愧。
她虽与陈襄感情深厚,可一直以来却是难能怀上孩子。她试过你是多少法子,都是无用,又岂会因为祖母给自己喝的这一盅药膳而人逢喜事?
她早已放弃了。
每一次的失望给她带来的伤害,是难以言说的。陈襄一直跟她说,他不喜欢孩子,现在只有两个人的生活,好得不能再好。但她知道,随着年纪渐长,两个人对孩子的期待,究竟有多强烈,尤其是她自己。
她也知道,多少人都在背地里议论她,说她这个天子女傅不能生养,祸害了亡陈遗孤,要为亡陈皇室血脉绝代。
每每听说这样的话,她都觉得扎心,觉得亏欠了陈襄。
不能生育,是她此生最大的孽障。
“阿蛮……”见她神色如此哀戚,萧氏和沈括皆是自责。
这是他们头一次为她生育子嗣的事儿操心费神。过去,他们作为长辈,都不好意思提及,或是做些什么。这回用这样的方法给她吃药膳,着实是因为难得而来的偏方,很多人喝了都有效的缘故……却不想,勾起了孙女儿的伤心处。
“阿蛮,是祖母多事了。”萧氏终于拉了沈连城的手,歉疚道:“我不知你如此介怀这等事。”
沈连城从悲切中收了心神,浅浅地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来,道:“是阿蛮没用,让祖父祖母担心了。”
“别这么说。”萧氏心中更是不落忍,但除了紧握着她的手,也不知说什么好。
她自己便是个女人,生了那么几个儿子,她知道,生儿育女对于一个女人,有多重要。
“罢了罢了,全当是滋养身子了。”沈括在一旁,忙打圆场道,“快吃饭吧!这些菜,可都是你爱吃的。至少这一点,祖父没有骗你不是?”
沈连城一展笑颜,将助孕药膳之事抛之脑后,高兴地陪二老用膳。
快结束的时候,陈襄来了。
他是听了沈连城身边的奴子回去禀报过,说沈连城在太傅府用晚膳,他才早早地在家里吃过,跑来接她回府的。
他的到来,并不叫人意外。往常逢着这种情况,他次次都会出来接沈连城,生怕她行夜路,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他此次来,想走就不容易了。沈括拉着他和沈连城一起,聊了半天的朝政之事,方才放二人走。
二人回家的时候,已是宵禁,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过往了。
两人一路聊的,也还是朝局大事。
“从现在开始,我便让人多加留意名单上的人员。”陈襄说,“胆敢有人有僭越之举,便严格肃清。”
“与此同时,”沈连城接了他的话,“适度放权给荣亲王,给向夫人一些甜头吧!免得她早早地生了疑。”
“放权给荣亲王,你不担心了?”陈襄调笑着看她。
“适度放权,想必,你我都能掌控好。”沈连城笑着,倚在了他的怀里,挽着他一只胳膊的双手,抱得更紧了些。
他对她,满是依恋。
回到家府,已是时候不早了。
洗漱完毕躺卧在床,陈襄有些乏了,沈连城却是毫无睡意。她躺在他怀里,一只手在他胸膛上随意地画着。
“你有心事?”陈襄关心问。
“今夜在我祖父祖母那里,吃了药膳……”说起此事,沈连城一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绯然,只是没人瞧见罢了。
“药膳?”陈襄听了,更是精神了,不免有些紧张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沈连城不得不羞涩地解释,“是助孕的药膳……”
陈襄豁然明了,忙将她拥紧了些,宽慰道:“别往心里去。”
“不,我的意思是……祖母为我们的事如此费心,我也不好辜负。”沈连城羞得两颊滚烫,“祖母说,吃了那盅药膳,今夜与你……”
陈襄这才领会她的意思,精神大振,一个翻身压在了她身上,却是有意问:“今夜与我何如?”
沈连城一只绣拳打在他的肩胛,“叫你不正经……”
“哪里不正经?”陈襄借着昏暗的光线细看她,只觉她的美,永远也看不腻。
他正经下来,温柔地覆上了她灼热的樱唇。但他心里头是苦涩的。
沈连城为了能怀上他的孩子,不知尝试过多少法子。他实在心疼她,却又不好过多地说她什么。
他其实,真的一点不介意此事。早在娶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身体不是那么容易怀上谁的骨肉的。娶她之前,他就说过,他绝不介意此事。
可偏偏是他越表现得毫不在意,她越加觉得亏欠。这让他很不知所措。
他的吻,落在她身上每一处肌肤之上,温柔而情深,都在诉说自己对她的爱,渴望她放下心中对孩子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