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又是盈缺交替。晦明变化的月光下站着威严硕大的将军石像,石像下陈休仍旧熟睡。慢慢的月光明亮,崖下一片大白时,顶上顺出大水,大水慢慢淹没此间,陈休却未上浮而是牢牢的躺在地上。
一梦千年,仿若有另一片天地在陈休梦中。天地又怎是水能托扶起来的?
大水而来、火蛇而去,死魂咆哮、神女呼唤,黑甲复位、破壁重合。须臾之间又是一个轮回。
女声叹息,“何苦执迷?”
无人应答。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遗落在石像眼角的水滴滴落,水也无情,石也无心。
那水滴正落到陈休额头,将陈休唤醒。陈休睁开眼睛,起身,水滴又顺着他鼻骨流下。
太上湖
一叶扁舟上两个老头席地而坐,一个穿着短打、头发杂乱的是个柴翁,另一个头上带巾,是个老书生。旁边一叠盐煮毛豆、一叠盐煮的花生、更有一坛老酒,也都是席地放着。老头后面一个鱼篓,篓子里三只大蟹。
八九月间,螃蟹正肥。
柴翁道,“你个‘死老头’,逮这三只蟹我出力最多,当然要是两只归我!”
老书生道,“你这话不对了,一会煮蟹该用我的蒸笼,自然该我两只!”
柴翁道,“你蒸笼底下烧的可不是我的柴!”
原来这两个正分捉来的螃蟹,正谁也不肯让谁间,却见水上飘着一团莫名的东西。
柴翁拍拍老书生肩头道,“死老头,你眼神好,看看那边什么东西。”
“我哪儿看得清!”老书生笑骂。
小舟靠近,才见竟是个人,去看来却还有气。小舟上没地方在放人,两个老头更没力气搬他上来。柴翁一拍头,转身拿个绳子,一头绑上那人胳膊一头绑在船头,舟向前行也拖着那人。等乘舟靠岸,两个把他拉到岸上,拍打那人的脸。那人仰头吐出几口水,再又昏倒,想来是伤势不轻。
老书生略同医术,由柴翁搀扶着蹲下,查看那人,过了半晌一叹,“他该不行了!我看腿骨都断了!”
“腿骨断了?这就是喊醒了也不能动。”柴翁道。两人一商量,想着把那人搬到住处,也有几里地。人老力小,山野之地哪能找着帮手,无奈只能把那人拖到柴上拖着走,柴翁也走在旁边帮扶着。推开篱笆门,过了小院进了屋,两个又费半天劲才把那人放到床上。再看他一身湿透,拿了件衣服给他换上,又按着土方把他腿绑扎了。这样折腾一番,天已大黑。
“这下好了,又来个分食的,咱俩也不用争了。”柴翁大笑,又把木柴拿了煮了螃蟹。
秋风凉。床头一点小油灯闪烁。陈休只觉得头重脚轻,或是长久不见光亮,眼睛微微睁开便觉得晃眼。再要下床,却觉得腿上剧痛,想来是石壁塌落砸的。
“好小子!到会找时候醒,螃蟹就熟了!”柴翁笑道。
陈休睁眼四望,“这是哪儿?”
“我家!”柴翁笑,指着窗外,“看见没,就是我们老哥俩把你弄进来的。”
陈休顺着柴翁所指看过去,只见院中左边一棵石榴树,树上垂着几个大石榴。似乎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右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慢悠悠的过来。
陈休问,“这里离太上湖多远?”
柴翁笑道,“远!足有几千步!”
“几千步算得上什么远?”
“老胳膊老腿走上一步也难,这走上几千步得累废了!”
陈休心道,既然不远那就好办了,想着他不见几日,该有人四处找,又问,“这几日可有连云寨的来找人?”
柴翁想着摇头,“我们这山野之地,找人也不会到这来问。”
正说着一股香味飘入,老书生也端着瓶酒来,“老柴头,跟我把蒸笼抬下来!”再一看陈休醒了,大笑,“好个小子,还真醒了!说你腿骨断了,还这么有精神。”
“得!你先躺着,我去帮着把螃蟹弄出来!唉!人老了不中用,原来一个人干的活得两个人喽!”柴翁笑道,两三步跨出去跟着老书生说说笑笑的去了。过不多久吃食摆好,两个人进来坐下,又支了个卓给陈休分了一份。
吃到东西,陈休才确认终于从大梦崖出来了,脑袋也彻底清醒了,起身道,“小辈姓陈名休,敢问两位怎么称呼?”
老头相互看着大笑。柴翁先道,“你叫他臭老头好了!”
气,“那你喊他老不死也正好!”
陈休干笑,“那就是‘臭前辈’和‘老前辈’了。谢两位把我捞上来!”
那柴翁拦住,“你可别谢。我们两个得谢你,你要不来我们两个老东西说不定得吵到明天。”
陈休笑,“我做梦的时候还给你们劝架了?”
“可不是!三只螃蟹两个人分,这可是个大难题。你来了这问题可不久解决了?”老书生道。说罢三人大笑。
“老头说你问过连云寨,怎么你是惹了连云寨的人了?”老书生问,再看陈休有言不发,大笑,“你尽管说!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不怕,你就是惹上连云寨,我们也不能把你扔外面!”
陈休不知道该怎么说,告诉他们自己是从万毒山钻出来的?想着只笑着摇头。柴翁以为陈休有隐情不愿说,也不在意,“你们这些岁数小的就是喜欢藏心,等到了我们两个这年纪,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陈休心叹,想着消失几天也没人来找,也是奇怪。再想这里看来是偏僻之地,也不再想,看看四周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