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一脉,自打从乌衣巷搬出来,定居在sy县以来,家中的学堂就没多少个人,最多也就寄宿了几个支脉子弟,还包括着郗氏的郗道茂,当然这是人数最多的时候,但上学堂的人,总有个三灾六难,吃坏肚子蹲茅房亦或是懒得不想起床……人嘛,皇帝还有偷懒不阅奏章之时,更何况一群孩子,多多少少总会少几个人,长辈虽不纵容,却也不勉强,与那些儒学世家不同,信道的无非讲究个顺其自然,与学堂的先生说一说,要些作业布置给孩子,也就推搡过去。
所以今日这学堂被人挤得满当当的,却也少见:道人、子弟、先生、部曲……男女都有,因为人过多,有些不得不站在门外仔细听着。
王凝之在讲课。
他穿着修身的乌衣长袍,衬着身材,在前面一边讲一边走动,步子沉稳,透着一股自信,神态不惊不喜,倒有些悠然自得,仿佛自己所讲的在心中经过千锤百炼烈火焚烧,早已胸有成竹,该说的不该说的,皆是信手拈来……与之想必,下面的人却有些狼狈,虽然学生们跟得上进度,但那些突兀地过来听课之人,却有些困难,往往要某些特有的字句反复咀嚼几遍,才能吃透,然而这时,话题往往过了好几个。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小声地议论着,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商讨出意思,同时揣摩王凝之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他们终究学识高不到哪里去,最终被前面的一个支脉子弟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下,威胁道:“这叫格物,不懂也别乱说话,饶人清净……再犯就丢出去。”
小声讨论的道人立刻噤了声音,左右看看,见旁边之人看过来,脸上露出愧色,刚想解释一下,就看到前面刚才训斥他的小孩将头缩回去,露出身后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女孩穿着素雅的小裙,一举一动都很文雅,然而说的话却让人吃惊,其指着小男孩说道:“恤奴闭嘴,人家才刚过来听,听不懂,讨论、询问有何错,二哥还说学问学问不懂就问,你倒好,张嘴就是格物,我且问你,你既知是格物,那何为格物,如何格物,格什么物?二哥讲这格物又有何用意?自己都不知道还要打断别人的求知之心,该当何罪……”
“别说了……我错了,我错了,姊再说,我就该把头儿砍了……”小男孩立刻求饶,抬起头盯着前面的王凝之,挤眉弄眼示意女孩仔细听课。
“哼,且饶了你这次。”得到了胜利,女孩也不骄傲,更是认认真真地听着课,与旁边的王献之一样,盯得仔细,嘴角不知不觉就往上翘了翘。
这边议论的时候,前面的王凝之依旧在讲,带着一丝演讲般的气势与渲染力度,很容易就调动情绪,至于说所讲的内容,也说不上如何高深,一些后世的小理论,外加简短的启发性故事,甚至完全不用人仔细思考,毕竟他都有说总结性的经验教训,这也是刚才被唤作恤奴的男孩为何面对初听者高高在上,却被女孩狠狠打压的原因——经常逃课的人儿都喜欢王凝之的课,课业不重,还很有趣。
“格物致知,格物致用,所谓穷纠物理,无非致用,将简单变为各种复杂……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下面说一下课业,诸位看到我手中的这个纸了吧?”王凝之展示了一张被他交代后剪成十六开的纸,呈黄色,由稻草、麦秆纤维制成,质地粗糙,难以书写,往往被人嫌弃。他高高的举起来,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随后在别人的注视之下,将之对着与另一张纸折成后世的摔包子,并初步讲解了一下摔包子的玩法,随后说道:“课业便是用这种纸,大家发挥想象,能否将其变废为宝……明日将作品交上来。”
课算是讲完了,将被剪成十六开的一沓纸发下去,看着孩子们都离开教室,等教室里只剩下专门叫来的部曲与栖霞山来的道人之后,他才松了口气,示意将房门关上,然后看着这群人说道:“丰收已经把任务给你们说了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分配任务吧。”
他咳了一声,端起凉茶喝上一口,润润嗓子,从小厮丰收手中接过地图与一张名单,铺在桌子上,看着周围的人说道:“这上面是你们每个人或者两三个人该去的地方,都看看自己要去哪里,尽快熟悉,想必对于经常走街串巷的各位来说也不算是难事。我要你们在最多不超过三天的时间里,将分配的位置熟悉下来,搜集我所需要的情报……我这边,闲暇之时会写些故事,配合着你们道观原本的那些,相信我,只要肯认真办事,不出半月,栖霞观一派的名气就会从会稽这边四处传播。”
将名单和地图放在那边,让才道人们查看,然后王凝之对着那七个队长招招手,走到学堂的院子里,随便找个地儿坐下,也不讲究。坐下之后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抬头看,见太阳爬得老高,只是被云朵遮住,一时有些黯淡:“让办的都办了?”
“办妥了。”陈奇率先说道,“徐朗似乎想要为许慎守孝,却被虞氏制止,以至于他母亲都被气病了……郡狱那边我也看了看,未曾仔细接触,只是远远地看了看,许恒一家人似乎有些颓废,放过去的饭菜动得不多,反倒是那普祥真人,该吃吃该睡睡,并无丝毫异常。”
王凝之不由得一笑:“这虞氏,也忒霸道了吧,人连为父守孝的权利都没了,吃相倒是有些难看……那边呢,普祥真人和许恒所属流民军。”
这事是陈泉办的,只是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