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甫喜欢闲散安逸的生活,这点倒是和王凝之有共同点。不过前者对家族繁琐之事,能帮便帮,不能帮便置之不理,后者却有种天生劳苦命的特质,不知有意无意,各种琐事都会压在他身上。
若是平常时间,两个人坐在一起肯定能谈到一块去,但今日不同,跟着虞甫饮酒投壶不说,还要帮他将花期时节收集的桃花瓣搬出来晾晒,一来一去就是很长时间,眼看着从上午到了下午,估摸着是后世四五点的样子,王凝之脸上出现不耐之色,在将一个晾晒的网盖放到地上之后,拿着手绢擦擦脸上的汗,盯着远处的茅寮:“听你的话说,他从昨日便进去炼丹,到了现在还没有出来,连饭都没有出来吃过?”
“确实如此,不单单是你,我也搞不懂这些道人,是如何做到的。”虞甫虽是这么说,却并不惊奇,蹲着身子翻腾下面的干燥的桃花瓣,“说起来,从前几日就这样了,季衡(姚科之字)来这边本就是寻找一味入丹之药,寻到之后,便开始日复一日地炼丹,昨日其实失败了,出来吃过饭简单洗个澡睡一觉之后便又钻进去……咱们肯定不行,倒地还是要佩服一番。”
“那我估计他这次又得失败。”王凝之淡淡说道。
“叔平这么说就不对了,若你还有事,可以先行回……”虞甫正说着,突然止了口,惊愕地盯着茅寮那边。
伴随着一声炸响,一股黑烟从窗户里飞出来,袅袅地上升,发生的时间恰好就是王凝之说完的时候。
“发什么愣,过去看看。”
不用王凝之提醒,一群奴婢已经冲了过去,手忙脚乱地从里面将一个黑乎乎的道人抬出来,似乎晕了过去,放置在草亭的席子上,掐着人中,却半天没动静儿。
虞甫走过去,苦涩地皱皱眉头:“嘶……里面是不是爆炸了,这季衡,该不会被炸死了吧?”
“怎么可能,最多也就是炼丹炸炉,应该炸不死。”从奴婢手中提过来半桶水,王凝之走过去,泼在姚科之的脸上,这些水都是井水,很是阴冷,果然,水一泼上去,姚科之身体抽搐了下,睁开双眼,“你们给他擦一擦身子。”
清醒过来的姚科之没有说话,很自然地任由人清理他,似乎习以为常。
过了一会儿,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姚科之走过来,先是冲着虞甫点点头,然后怔怔地盯着王凝之,看了片刻,才试探地问道:“可是……王叔平?”
……
王凝之打量着眼前的人,很瘦,不是俊逸的削瘦,而是皮包骨头一般的瘦,皮肤也很粗糙,不说话的时候有些呆滞,因为瘦弱,脸上的颧骨显得很高,双眼凹陷,若是在夜间遇到他,胆小的还真受不了。
得到王凝之的确认之后,姚科之似乎很兴奋,犹豫着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话,说炼丹之事,说格物之事,总之包含很多细碎的事情,糅合在一起,总结实际上很简单,就是对王凝之瞻仰已久,而且对王凝之的所有言论,似乎都很清楚,做过仔细地分析,虽然偶尔有些点出入,总体上却能理解,甚至还有延伸拓展。
“季衡,前些日子听说你找我,不知找我有何事?”和姚科之交谈一番之后,王凝之问道。
姚科之一愣,抿着干巴巴蜕皮的嘴唇,目光游离,最后下定决心,盯着王凝之说道:“我……我对进化论以及格物学都很感兴趣,我多年钻研,心中一直隐隐约约有这方面的想法,却始终被迷雾笼罩,无法跨出最后一步,将钻研定论,直到我听了叔平你的言论,豁然开朗,觉得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追求之学,所以,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跟随在叔平身边,以求更进一步。”
幽幽地瞥了虞甫一眼,见虞甫也听得津津有味,王凝之笑笑说道:“季衡既然有这个想法,我又如何会拒绝……只是明日我就要上任为官,怕是只有夜晚才能回家,不似以前无官一身轻,不如这样,我在家中的学堂开设了一门新课,名曰格物学,恰巧我空有理论,却无实践,不如季衡也过来与我一同教授这门新课,如何?”
“我,我行吗?”虽是这么说,姚科之明显很开心,“我曾为担任过先生,唯恐误人子弟。”
“这倒无碍,格物学本身便是新课,教学若是要进化,就需要无数次试探性的演化,以家中学堂为基础,探索一番,也算是我等为格物学做贡献,不存在对错。”王凝之指着奴婢们正在清扫的茅寮说道,“如同季衡在炼丹之路上的探索一般,然而探索却又具有偶然性……你是否想过,炼丹不成,却能将爆炸的威力提升上去呢?”
“爆炸?”一边聆听的虞甫突然插嘴,然后指着姚科之笑道,“叔平也是说笑了,炼丹才是正道,不知将爆炸的威力提升上去作甚,就这点威力,便让季衡晕了过去,若再大一点,季衡恐怕命丧当场。”
姚科之有些尴尬,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王凝之,表示对他的话很感兴趣。
“目光短浅。”对于虞甫的嘲讽,王凝之批驳道,“若爆炸只在炼丹用途之中,自然只会产生危害,然而若季衡苦苦钻研,将它的威力提升数倍,并且能够控制,试想一下,若是再次北伐,两军交战之时丢给敌军,会是什么结果?战鼓雷雷,杀声震天,敌骑兵呼啸而来,忽而一声轰隆,大地震动,死伤无数……”
“这,这怎么可能?”虞甫吞咽着口水,“岂不是天神之威,肯定不可能的,对吧,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