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滚,咕噜到了屠维的脚下。
别人家的爹,看到闺女干净利落地砍掉了一个大活人的脑袋会是什么反应,并不好说。但是屠维看到从小挠猫揍狗欺负鹅的闺女,只说了一句:“把脸洗一洗再出门。”
用提刀的手背蹭了一下脸,对着手背上那几绺红色不太开心地皱一皱眉头,卫希夷嘟嘟囔囔的。屠维笑着摇了摇头,催促道:“快点,脏。”
“哦。”
拖着带血的刀,卫希夷与女莹打了个照面儿:“荆伯派他来,本人必在不远处,我这便去找他。”
女莹道:“小心!荆伯诡计多端,不见到工,他必要生疑,给你设下陷阱的。”
“放心吧,”卫希夷轻快地说,“荆伯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付一个死人,真是太简单了!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荆伯”已经死了,则荆伯本人便可以隐于幕后,做着种种勾当。同样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既然他已经死了,便不会去执行疑似是他发布的命令。
卫希夷的计划很简单,将错就将,诱捕。
临走之前说:“这颗头,你打算怎么办?”
女莹抽抽嘴角:“也拿去腌了,等会儿一道让叔……呃……叔父带去给我爹看。”
卫希夷道:“那先别扔了,我还有用。”
“什么用?哎,你先洗脸,腌了不耽误使吧?”
“嗯。”
“那你快去收拾一下。”哎呀哎呀,要是让你爹误会我压榨你,可就不好了。
卫希夷没想这许多,点点头,风风火火地回到……呃,放着一地包袱的新房间里去。宫女们正在为她收拾房间,第一样是要将包袱打开。然后才是分门别类地该归哪儿归哪儿。卫希夷的藏品,众所周所地乱。宫女们纵训练有素,也懵了有一阵儿。刚找到窍门儿,正主儿提着一把滴血的剑回来了,身上脸上还有喷溅上的血迹。更可怕的是,她的表情也不友好。
扯了块麻布擦擦剑,还剑入鞘,将被她吓得不将的宫女叫住:“都躲什么?快给我找身干净衣服来换了,打水来……”
这一地鸡毛……
宫女里心思活而胆子大的,先递了块帕子来:“您先擦一下儿,水这就来。我们这就腾地儿,这……”
“行了行了,别瞎忙,先扒拉块地儿回来,今晚能躺就成了。天都黑了,明天还有事儿要早起呢。”
“是。”
有了吩咐就好办事儿了,房里拿屏风隔了个小隔间出来,抬来了热水,堆上了火盆。此时南方也有些冷了,飘着细雨的日子,比北方的寒冷还令人难以忍受。卫希夷飞快地洗沐换装,顶着块干头巾便往外走。宫女不得不再拦住了她:“好歹先将头发擦干了再走,着凉头疼可难受了。”
这些女子,有蛮人也有荆伯带来的仆役,若说对占领者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也是胡说八道。若说对荆伯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更是不可能。她拦着卫希夷,不过是有前车之鉴。荆伯少子曾因类似的事情,鞭打过内侍宫女。天下的贵人,性情有好有坏,但是对下人而言,都是不好伺候的。即便外面说的和气人,打骂个奴隶,又算什么大事?
卫希夷又扯条干头巾盖上:“就这样了,你们收拾屋子就行了。”
顶着两块头巾,穿过长廊,卫希夷到了女莹的正殿。工的人头已经粗粗拿石灰腌上了,姜先手下人做这件事十分熟练。用了他的人,他自然也是在的。看到卫希夷的样子,微惊之后不免好笑。
屠维叹气了:“你就不能将头发擦干再过来吗?”
“我急啊。”
“……”屠维不想说话了,这闺女,见不着的时候想得要命,见着了,就特别想象起妻子来了。这个时候,如果妻子在,一定会抢先出手,揍得她老老实实的。
卫希夷挨着他坐了:“爹不想早点看到我呀?”
屠维转过头,用力地看了她一眼:“看过了。”
卫希夷:……为什么娘不在眼前,埋汰我的变成了爹?
女莹羡慕地看着这一幕,卫希夷嘟起嘴的时候,她说:“现在人都在这里了,你先擦头。”
卫希夷道:“就是啊,这样多好,擦头也不耽误说话嘛。”
屠维问道:“你想怎么捉到荆伯?”
“把工的头挂出去,敲锣打鼓告诉大家,荆伯已经被我诛杀了,旗鼓铠甲车马都被缴获了。昔日心腹便想假借他的名义来谋私利,也被诛杀了。荆伯虽然是敌人,毕竟也是方伯,可不能被随便什么人拿来做梯子。”
女莹道:“再遣人盯梢,谁个面有异色,便将他捉了来,必有荆伯有关?”
姜先今天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一直讷讷无言,心中只记着一条,赖也要赖下去!只是不想多说话t t,此时终于找到了插嘴的地方:“不如将他的车马旗鼓也展示一下?以证荆伯已死?”
“好呀。你们说呢?这样好不好?”
得到了卫希夷的赞同,姜先的心情飞扬了起来,又添了一句:“还要不着痕迹地为荆伯行个方便。”
“哎,哎呀,爹,你干嘛?”
屠维扯过头巾,再揪过女儿,给她擦脑袋。卫希夷安静了起来,凉夜里的大殿,温暖了起来。
女莹道:“荆伯并不愚蠢,什么样的陷阱能不被他看出来呢?”
“荆伯常驻新冶,必有能够认出他的人,”姜先往屠维粗糙有力的大手上看了一眼,咽了口唾沫,“那个,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