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哪里?”墨玉揉着惺忪的睡眼,发觉周围的景物完全变了个样。
没有冰冷的墙壁,没有阴湿的地面,也没有点缀各处的夜明珠。
十丈高的浪花在她面前散开,红彤彤的日头自海天相接处冉冉升起。她完全忘记了此刻应该身在地牢里的事实,用力甩开鞋子,光着脚迎着海浪奔去。
海水砸在身上,溅开纯净的水花,轻轻舔一舔,有淡淡的苦咸味,她惊喜的发觉,自己的味感也找回来了。戏水戏得累了,穿好鞋子来到绿树繁茂之处悠悠然躺下,随手扯下一根狗尾草叼在口里,自袖中拿了话本来研读。
合虚宫,赤炎脸上覆着未阅完的折子,倚着白虎座塌小憩,呼吸绵长而轻柔,绣着白虎图案的铺盖上沾染几片忘忧花瓣。
玉案上搁着一幅新描的丹青,画中女子红衣似火,乌发如檀,自然披泻腰间,眉心一处三叶印记,衬上玉骨冰肌更显妖娆,柳眉凤眼,朱唇粉腮,绝代芳华跃然纸上。
今晨,赶上淮宁和应寒两位护法上值,两人比肩站在一处,为了不影响他休息,利用唇语和手势互相交流。
话本刚翻了两页,周围似乎有些异动,墨玉突然恍神过来,喃喃道:“我不是应该在地牢里吗?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难道……”她猛然回想起来,自己是要去往生瓶里试炼的,难道试炼这就开始了?
她连忙揣起话本,用小木棍刮下覆在裙身上白莹莹的盐巴,自袖袋中拿出个空瓶,将它们统统装了起来。自从跟了君泽这位师父,她成了不折不扣的收集癖,只要发觉任何可以被利用起来东西,都会拿小瓶小罐装起来。现下想起来不禁汗颜,难道她真的要向师父看齐,成为昆仑虚中的铁母鸡吗?
身后传来窸窣的响声,她竖起耳朵,叼着狗尾草寻着响声而去。不远处的几根高草后面,影影焯焯似有个人躺在那里。
墨玉蹑手蹑脚走到近前,才发觉原来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孕妇,眉毛皱成一个川字,眼睛瞪着,表情有些狰狞,似乎很痛苦的模样,连忙吐掉狗尾草,过去扶着她,问道:“这位姑娘,你是要生产了吗?”
年轻孕妇看到她的时候,放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她的手,虚弱道:“好心人,帮帮我,我要生了。”
墨玉连忙掏出纸包,翻找到一颗可以止痛的药丸,塞入她的口中,拍拍她的肩道:“先吃了它,就不会那么痛了。”见她咽下药丸,掏出几个小瓷瓶,从里面刮些脂膏,掀起她的下摆,涂到她圆滚滚的肚子上,又道,“这样可以保持肌肤的弹性,有利于产后恢复的哦。”
其实,她从来没有接生过,如今要客串产婆的职责,心里还是很紧张的,无奈情势已经迫在眉睫,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她在附近找到一处泉眼,用毛巾汲了点清水过来,为孕妇擦了擦额头的汗滴,轻轻按摩她的肚子,道:“别紧张,慢慢来。”
孕妇微笑着点了点头,配合她的按摩,掌控呼吸节奏。两人合作极为默契,不到半刻钟,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传了出来。墨玉不顾满手血污,抱着小娃娃送到她眼前,道:“瞧瞧,多可爱的孩子。”
年轻孕妇淡淡瞥过来一眼,妩媚的笑颜,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情。下一刻,鲜血自她口中pēn_shè而出,将不染纤尘的白裙染上大朵大朵妖冶的红花,如玉肌肤龟裂成一块一块,丰盈的身躯变得干瘪不堪,如瀑的墨发化成随风飘舞的银丝,瞳孔碎裂,漂亮的眼睛被血色占据,失去了所有的光华。
墨玉惊恐的看着她的急剧变化,却无能为力,眼睁睁见证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化作一具腐朽苍老的干尸。
“不!”她仰面尖叫,声音震彻整个树林,带着无休无尽的回响。
这一刻,她恨极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如今,她能为她做的只有保得怀中的小孩一命。
就在她恍神的空档,停在怀里的奶娃娃身形突然放大数倍,面目狰狞,死死扼住她的咽喉,口中喃喃:“上路吧,上路吧!”
墨玉几乎快要窒息,挣扎着站起来,用力扳住那双握劲极大的手,咬破舌尖,保持一丝清明。
“桀桀”奶娃娃发出几声怪笑,伸出利爪,直奔她的心口刺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墨玉抵住了她的锋利指甲,掌间捏住一股剑气,用尽全力释放出去。
银白色的光芒将她斩成两断,落地之时,又变回嘤嘤啼哭的娃娃模样,头与身体分别滚落到两个方向,圆圆的大眼睛还在转动,眼角挂着一丝未干的泪渍,面色青白,两片嘴唇微微阖动两下,定格,下一瞬,化作万千白色光点,消散在微风中。
墨玉颤抖着双手,捂起脸,拼命摇头,不,这不是她,她连只蝼蚁都舍不得踩死,这么残忍的人,怎么会是她?
初来幻境时的轻松不在,她枯坐在树荫下,仿佛失了心神,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
对面传来赤炎柔柔的声音:“不要为幻境的事物所迷惑,那些都是危险的所在,你做得很好。如果刚才你不出手,那么要死的,就是你了。”
“不,我亲手杀了个孩子,她只是一个孩子,我怎么能这么残忍!”墨玉将头深深埋在两膝之间,沉浸在深深的懊悔当中。
就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背后伸过来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拢入怀中。她抹了抹水星星的眼睛,转头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