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白烛摇曳,肃穆可怖。武林各门各派陆续有人前来吊唁,洪浩座下弟子负责接待访客。因赵洛寒下令“碧落轩”弟子齐来江南奔丧,出殡之日推迟至下个月。为护遗体,赵特命人在尸身上涂上药粉。
冷飞雪伤势已无大碍,此刻正跪在棺椁前为洪浩守灵。那昔日威武骄傲的雪獒耷拉着脑袋,倚靠在主人身旁,已是七日七夜未进粒米。
温若一身素白走将过来:“小冷,轩主找你,他此刻在白轩主房中。”
“温大哥,你来劝劝雪獒,它甚么都不吃。”冷飞雪将手里食物递给温若,叹了口气,方去见赵洛寒了。
她走进白一忠房内,但见赵洛寒、沈千柔脸色怪异。她疑惑道:“轩主找我?”赵洛寒点点头,拿起一幅画,轻轻展开。她一看,那画竟是自己在锦帆河与谢修雨泛舟时所绘。犹记大闹“富甲山庄”后,她与白一忠、洪浩在酒肆饮酒,巧遇从酒楼下经过的苏天璇。画中情景便是苏天璇手撑雨伞,烟波顾盼。只是,这张画如何会在此处?
“轩主,这张画怎么在你这儿?那天明明忘在谢小公子的画舫上了。”冷飞雪奇道。
“画中人是苏天璇?”赵洛寒问。
“嗯,我和白轩主、洪伯伯饮酒时,正巧遇到她,看她适合入画,就画了……”冷飞雪提起洪浩,眼眶不由红了,又想到苏天璇残忍杀害洪浩,更是悲愤交加。
“果真是你画的,”沈千柔道,“轩主方才说,看笔法像是出自小冷之手。我还说,小冷对苏天璇恨之入骨,怎会画她。”
“你将此画转赠给白轩主了?”赵洛寒继续问。
“不曾啊。那天谢小公子邀我游河,我一时兴起,就向他讨了笔墨,画了此图。后来,轩主你不是来了,我便跟你一道回轩了。当时顾不得取画了,如今想想,应是忘在谢小公子的画舫了。”冷飞雪答道。
沈千柔道:“那这事可蹊跷了。今早白轩主毒性复又发作,一时狂性大发,将枕头被褥扔下床。轩内弟子替他收拾房间时,竟在他床上发现了此画。他毒伤在身,却对此画视若珍宝,一名弟子才拿了那画瞧了一瞧,便被他一掌打出门外。”
“竟有这等奇事?我倒也不知因由了,要不咱们问问白轩主罢。”冷飞雪道。
“白轩主原本身中剧毒,今早又大动肝火,强行运功伤人,加剧了毒素蔓延,如今已昏迷不醒。”沈千柔看向赵、冷,目光深沉,“一个男人会因一幅画连性命也不顾,这代表甚么?”
赵洛寒皱眉道:“不如你说说看。”
“男人将绘有一个姑娘的画卷珍藏在枕下,且为了画连命都不要,这个男人不是钟情于画中人,便是爱上了作画人。”沈千柔冷笑一声,“不如轩主你说说看,白轩主爱的是苏天璇,还是小冷?”
赵洛寒心想,苏天璇一直是“碧落轩”死敌,白一忠怎会钟情于她;而白对小冷有儿女私情,更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
“若白轩主钟情小冷,虽辈分有别,却也不失为一段真心相恋的佳话。”沈千柔似笑非笑地盯着赵洛寒,“如此事情就简单了,轩主你便劝劝白轩主,江湖儿女,敢爱敢恨,无需顾忌世俗框条、lún_lǐ纲常。”
冷飞雪呆呆地看着她,忽然问:“沈姐姐是在说白轩主喜欢我么?”
“正是,”沈千柔点头笑道,“你可喜欢他?”
冷飞雪正想说什么,却被赵洛寒冷厉目光吓得噤了声。
沈千柔看了看他二人,又道:“白轩主若喜欢苏天璇,那事情便复杂了。白轩主与‘玉真教’代教主有私情,二人暗地里达成协议,害死四大门派掌门人以及叶家新夫人,又利用武林中人对白轩主的仇恨,摆了一出鸿门宴,合力诱杀洪护法。末了,还上演一出‘苦肉计’,白轩主假装重伤返回‘碧落轩’。”
“按你所说,苏天璇与白轩主是一伙的,那么为何苏天璇要指证白轩主是杀人凶手?他们如此布局意欲何为?”赵洛寒淡淡道。
“苏天璇指证白一忠,自然是二人看准了轩主你定会袒护,进而引发武林公愤。”沈千柔笑了笑,“说不定白副轩主觊觎你轩主之位已久,联手外人横加陷害,图谋不轨呢。”
赵洛寒看了她良久,冷言道:“我信得过自家兄弟。”
冷飞雪也使劲点头:“我也相信白轩主。都是我害得白轩主被误会杀害了叶夫人,他还为了不让我嫁给叶庄主,开罪了‘富甲山庄’。白轩主待我这般好,怎会是坏人呢?”
“小冷,你哪里知晓什么是江湖险恶?”沈千柔说到此处,听得里屋一阵咳嗽声,知是白一忠醒来了。
三人进了里屋,白一忠一见赵洛寒手里画卷,登时面露尴尬。
“白轩主,你没事了!”冷飞雪跪在床边,一手揽住白一忠肩膀。
赵洛寒脸色一沉,道:“小冷,小心碰着白轩主伤口。”
白一忠此刻脸色苍白,吃力地唤声:“轩主。”又抬手拍拍冷飞雪脑袋,她忙起身让开。
“白轩主,这幅画是?”赵洛寒问道。
白一忠道:“这是‘锁月楼’的人送来的。几日前,白青颜派人来取吴钩,有位使者交给轩中守卫一幅画,道是他们谢小公子相烦转交小冷的。当时我恰巧路过,便替小冷收下了。”
说到此处,也不知是因伤势,还是其他原因,他停下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道:“我见那画中人是苏天璇,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