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门很好认——门前两个大石狮子,挂满白幡的就是。
过世的是方家未出阁的小姐,说是得了急病才去的。
卓文静完全没想到自己来到方家看到的回事这样一个情况。
她皱着眉,抬头看着白绫飘动一片凄凉的方家,大门紧闭,无人吊唁,路过的行人无一不加快脚步低头匆匆走过,不愿意在此多停留一刻。
太安静了,不像办丧事的样子。
卓文静走上前去正要敲门,忽然有种被什么人死盯着的感觉,她慢慢的回过头来,首先看到的是一堵黑色的墙,近在眼前差一点就贴上她的脸。
卓文静后退一步,背部贴上了方家的大门,这才看清楚站在她身后的是个戴着斗笠全身裹在黑袍中的男人。斗笠男一言不发,他的脸被垂下的黑纱遮住,什么都看不到,然而卓文静就是觉得他正盯着自己。
卓文静面无表情:“……我说过,再烦我对你不客气了。”
斗笠男:“……”
他向旁边移开一步,当着卓文静的面咚咚咚的敲响了大门,然后转过头来,似乎在看着她。
搞什么鬼?
卓文静冷着脸。
斗笠男从怀里拿出一张对折的白纸递给卓文静,卓文静没伸手接,仍然毫无情绪的看着他,斗笠男手往前伸了伸,固执的要把这张纸递给卓文静。
卓文静两根手指捏过来,捏着一角将纸甩开,上面写了几行字:
“告诉我你身上用什么香小爷就再也不烦你,这香能治我的头疼症。”
卓文静冷静的说:“我不用香,有病去看大夫,你可以走了。”
颜春水还想说什么,这时候门开了。
沉重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一个老人探出一半身子打量着卓文静以及她身边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颜春水,目光在颜春水身上稍稍停顿一下,然后神色如常的看着卓文静,眉间虽然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却慈眉善目,给人的感觉很温和。
“二位是……”
卓文静把王家贴的悬赏令给老人家看:“揭榜的人。”
老人家惊讶的看着卓文静,又看了眼颜春水,换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对着颜春水:“壮士请,姑娘请。”
卓文静:“不是……”
颜春水机灵的抢在她前面:“嗯,有劳老伯带路。”然后长腿迈过了门槛,回头把斗笠上的黑纱掀起一角,趁着老人家不注意,使了个卓文静完全不懂是什么含义的眼色。
颜春水一本正经之下藏着罕见的心虚,他眼神游移:“小师妹,进来呀。”
卓文静的拳头更痒了。
老人家也在催促:“姑娘,请进吧。”
卓文静平静的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老人家关上了大门。
“二位,请随老朽去见我家主人。”老人家伛偻着身躯,领着卓文静和颜春水在静悄悄的方家大宅内穿行。
一路上随处可见在风中飘动的白幡,偶尔看到几个身穿白衣头戴白花的丫鬟,也都低着头不看人,匆匆的出现,匆匆的消失,即使在这暖意融融的暮春初夏,方家依然透着一种凄楚的冷意。
卓文静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
卓君兰说了,她这位方世叔膝下有一子一女,方小姐得家人宠爱是出了名的,突然去世家里人应该很伤心,即使因为是尚未出阁的小姐不好大办丧事,也不至于弄的这么冷清凄凉,连府中的下人都个个讳莫如深,让府中的气氛显得紧张又古怪。
卓文静本来想从带路的老人家嘴里问出点什么来,然而老人家除了自己管家的身份别的一概搪塞过去,口风很严。
卓文静无奈,只好等见了方世叔再问了。
至于她的身份,卓文静想再隐瞒一阵子,等弄清楚情况了以后再说。
管家带他们到了会客的花厅:“二位稍等片刻,待老叟去请我家主人。”
卓文静点头应了,颜春水从进了方家的大门就老实的很,一句话没说,哪怕管家的这句话主要是对他说的,他也毫无反应,等卓文静落座,在客厅看了一圈,挑了她对面的椅子端端正正的坐下。
卓文静只管喝茶,没有理会他。
颜春水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屁股底下像是有刺扎似的动来动去,他清清嗓子,语气十分诚恳:“唐夫人,我错了,请您原谅我。”
卓文静瞅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我身上真的没有用任何香,除了这块玉和这根铁尺没有别的特殊的东西。”她扬手把文弗给她的玉饰解下,连同唐非做的铁尺一块抛过去。
颜春水从她拿出铁尺的时候眼神就直了,他站起来双手接住了铁尺,任由玉饰落空掉在地上,他呆呆的看着铁尺,不用任何人提醒就正确的把铁尺展开拉长,动作熟练的好像根本不是第一次碰这把尺子。
卓文静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盯着颜春水,颜春水盯着铁尺,拇指轻轻的抚摸铁尺接合的部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竟然把铁尺一分为二,然后从其中一半的断口处抽出了一根乌黑的发簪。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颜春水低声念道。
卓文静倏然起身,大步走过去抓紧了颜春水的肩膀,粗鲁的拿掉他的斗笠,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把铁尺在我手上五年,我从来没发现它里面藏着东西,你怎么知道?”她声音不急,语速甚至比平时说话的时候还要慢,音量还要低,有些微微的沙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