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良家子,待得一年半载,纳她进府,也是无妨的。”
王邈道。
柴琛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不,不必了。”
“哦?”
“既无法以正妻之礼相待,又何必叨扰?”
柴琛的语气,除了无奈,便只有无奈。
“自古鱼与熊掌,无法兼得,”王邈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他碗里,笑道:“你若是不做太子,大可以爱娶谁便娶谁。“
柴琛竟不禁笑了起来。
是呀。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然而,假如她是对自己有意,他是情愿不当这太子的。
可以的话,做个闲散王爷,每日与她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甚至连王爷也不做,陪她浪迹天涯,又何妨?
熊掌,才是他的次选。
可如今……
柴琛举起筷箸,将那块鱼肉夹回碟中。
“舍鱼而取熊掌也。”
王邈欣慰地一笑,又耐心教授道:“今后,你反而要更小心行事。”
“嗯……”
“与文武百官,莫要交结太深。自古,皇帝都害怕太子结交大臣、拉党结派……”
“……”
“却也要适当交往一些,没有支持你的朝臣,那才是最要命的……”
……
汴京城东。
欧阳府。
瓷壶中,茶色渐浓。
黑檀太师椅上,两个男人相对而坐,一个满头白发,身穿玄色的长袍,另一个也是头发斑白,一身蓝衣。
精致的屋院,只开了一扇窗,从窗内看出去,可见到院外黑枝的清雅素梅。
“冲之兄,”欧阳修抿了一口茶,笑问道:“事情既是进展顺利,你何故忧心忡忡?”
他说的“事情”,指的当然是“财务预算计划”。
刘沆摇了摇头,饮过茶,便不语了。
良久,他才道:“永叔,我总觉得……”
“不该让庞相公知晓?”
欧阳修早猜到他心中的忧虑,抢先道。
刘沆愣了愣,随即大笑:“知我者,永叔也。”
“你怕庞相公会有所阻挠?”
“是。”刘沆直言不讳。
欧阳修为其添满一杯新茶,正色道:“冲之兄,你对他有成见。”
“不,我……”
刘沆想辩解,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
是的,他在内心深处,对庞籍,是不信任的。
“是因为三年前那案子……”
欧阳修道出他的心结。
“不要提,”刘沆摆手道:“我不再担心便是了。”
“我倒知道一件事,定能令你放下担忧。”
欧阳修眼睫轻眯,笑道。
“什么事情?”
刘沆好奇问。
“太子。”
“太子?”
“嗯,翰林承旨已经拟好圣旨、诏书,初五公布于大殿。”
欧阳修压低声线说道。
“初五?”
刘沆心念一动,既惊且喜,抬眉道:“是初五?”
“是。”欧阳修点了点头:“届时,想必,一众文武只忙于议论册立太子一事……”
“那么,倒真是可以放心。”
就算庞籍想要阻挠“财务预算计划”,到时,也无暇西顾了。
刘沆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茶香盈室,两人以茶代酒,碰杯而笑。
欧阳修又问:“你不好奇是谁当的太子?”
“唔……”刘沆这才想起:“对了,都想不起问你这个。”
“呵。”
“是二殿下?”
“猜中了。”
“嗯,不难猜。”
“也是。”
“其实……”刘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欧阳修瞧出他另有心事,说道:“冲之兄,不妨直言。”
“其实,我倒觉得三殿下兴许更适合。”
刘沆把心一横,一口气说道。
“哈哈哈哈!”
欧阳修忍不住大笑。
刘沆把心里话说了出口,也觉得荒谬:“是我最近忙得昏了头,异想天开。”
“冲之兄,你该要好生休息一番。”
……
汴京城北。
玄武大街的尽头。
坊门附近。
尚诚行的大厅。
——“乒!”
——“乒乒乒!”
于甲鹇才进到尚诚行的外花园,便听得一阵阵碗碟破碎的声音。
是被人掷碎的声音。
大力掷碎。
守门的仆役见到是于甲鹇,脸色一惊,连忙上前道:“小人不知于老爷前来,未克迎迓,还请恕罪。”
说罢,立即低下头,不敢直视于甲鹇,仿佛怕引来更多怀疑:“于老爷,请稍候片刻,待小的入内通传我家老爷。”
于甲鹇本想点头答应的,却无故地心念一转,直觉这仆役神色过于慌张。
皇城司虽说与尚诚行无甚交集,但他倒是不时来找危绍塘请教一二。
照说,也不是陌生的。
眼前这小厮,何以惧怕至此?
不正常……
有可疑!
“不必了,我与你家老爷相熟,”于甲鹇打定主意,笑道:“他想必不会介意的。”
说罢,便撩起袍脚,大步流星地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于,于老爷!”
那仆役心中大慌,连忙上前道:“请等等,先让小的通传一声!”
于甲鹇止步,一个转身,冷森森地问道:“你执意要通传,可是里面有什么本座不能得知的事情?”
“不,不……”仆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赔笑道:“不是的,只是小的怕老爷怪罪,说小人招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