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轻舟和汝阳长公主没有请酬宴,只在皇宫简单拜别皇帝和皇后,离开了相国府。
事已至此,喻潇依旧很是不解,天子脚下大好仕途,为何选择这个时候回乡迁任。
汝阳长公主很是不舍,又是一番叮嘱:“往后要晓得照顾好自己,在朝万万不要替人强出头。”说着,忍不住用袖口掖眼角。
这些话喻潇听她说过百十遍。
汝阳长公主哽咽着还有话想叨唠,喻轻舟已将她扶上马舆,而后与喻潇对视着,自己的儿子早已能独挡一面,他很是放心,总归交代还是有的,却也言简意深:“往后,无论朝前堂后,都不要同靖亲王有争执。”
喻潇心里甚至觉得自己心仪红绣的事已被他看穿,可父亲又怎会晓得朝遇安也在意红绣,他无心分析喻轻舟的言外之意,只道:“儿子知晓。”
喻轻舟不想将话说得那么直白,喻潇向来懂得审时度势,又不轻狂自傲,朝中更无树敌,他不用替他操心那么多,便抬手拍了拍喻潇的肩:“关于安御侍,父亲还是那句话,同她保持些距离。”看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喻潇,目光盈满了慈爱之情。
喻潇垂下眼睑,轻轻地说:“儿子尽量。”
喻轻舟的叹气声微不可闻,转身踏着条凳上了马舆。
喻潇骑马送别,行在马舆右前方,直到他们出了长安城,才转缰回到相国府。
驿站那边刚好传来消息:拿着通关文书的妇人最后一站是在洛阳,而后未曾出过洛阳城,几经打探后得知是其留在故友府邸处歇脚,才有所耽搁。
“那名妇人姓甚名谁?”喻潇问驿丞。
“名字不知晓,估计来头不小。”驿丞据实已报,带着些许得意,“她是歇在宜阳长公主府里。”想来对自己的打探十分满意。
喻潇有四位姨母,宜阳长公主也是其一,每年仅在岁末宫廷夜宴上见一次,对其印象不是很深刻。
却能让她厚待红绣的母亲,如此这般事情变得有趣。
原本就是喻潇亲自去到西都驿,给足了银子托人打探事宜,那些驿官自然受宠若惊,丝毫不敢怠慢,不足四日便已查得清楚。他不想私下行事,只怕隔墙有耳,故而大大方方地去查问,有理有据的,更不怕遭人弹劾。
·
红绣现已能勉强下床,仍旧是不便走动,内侍局专门替她造了把藤编躺椅,中间位置掏空些,两边扶手处留了孔,左右穿过竹竿可做肩舆用。
原本是想方便她洗头之用,也可由宫人抬去院内晒晒太阳,一举多得。
红绣用了午膳歇在凤凰树下,将将洗了头,任轻风拂发,藤椅底下有槽孔,人既能躺又可以坐,花影和雪影在两边往底侧插木销,固定到一个红绣觉着舒适的高度,复而又给她盖上薄衾。奴婢随主,不聒噪,加上这几日又未曾外出过,几乎不晓得宫中发生的新事见闻,红绣也不感兴趣,偏安一隅,乐得自在。
日已移至正中,薄云轻掩不是很热,雪影伺候她服药,红绣忍不住咂嘴:“太难喝了。”
花影忙用帕子包着颗果脯塞进红绣的嘴里,是颗蜜枣,很是软糯香甜,总算缓解了她嘴中的那股苦涩味。
雪影捧着漆盘准备回阁中,远远见到喻潇人已经过了影壁,正往这边来,便朝花影使眼色,花影自是抿嘴一笑,弯下腰对红绣附耳:“喻公爷来了。”
红绣一怔,今日不是上朝日,他怎会过来,想着自己披头散发的很是没礼数,只是刚抬手拨弄头发,花影已心领神会,从自己的发髻上拔了根素银钗,替红绣随意绾了个髻簪着固定半头青丝,又仔细将她额前的碎发抹顺,左右端详一番,还不算失礼,喻潇已走到她们身后。
花影对其福了福身子:“奴婢给喻公爷请安。”
“起来吧。”喻潇随口说道,目光全落在红绣身上,“已经能下床了么,为何不多在阁中休息?”
“一直呆在房里,怪闷的。”红绣忍不住挑了下头发,掩饰一丝尴尬,又问,“用过午膳了么?”
喻潇的声音有些忧愁:“巳时时分同父亲母亲用过最后一餐,算么?”
红绣算了下时日,试探地问:“喻大人和长公主已经离京了?”
喻潇很是无奈地“嗯”了一声。
毕竟是他人的家事,红绣不便多问。
内监从阁中搬了圈椅和杌子过来,雪影跟着奉茶,总不能怠慢了喻潇,离开的时候,花影也觉得自己待在他们身边不太合适,便一同福身告退,并让那些女侍卫一同远离凤凰树边,退至五丈之外。
红绣稍稍往后挪,为求端坐,薄衾稍稍有滑落的迹象,喻潇抬手替她掖好,红绣忽而瞥见他右手小拇指指甲净是乌紫色,忙问:“手怎么了?”
喻潇收回手,顿了顿才说:“不当心,被东西砸的。”
“一定很疼罢?”红绣微微蹙眉,替他心疼,“小时候有次在司制房,我的手指不小心给磨石压过,也是这样,可疼了。”
喻潇十分好奇:“磨石怎会压到手?”对于她的事,他自会好奇。
红绣有些不好意思:“嗯,就是我看到磨石的滚轴一凸一凹的,很是有趣,便伸手去摸,轮子滚的慢,我也没当一回事,谁料手指就卡在里头,竟直接压了过去。”说话间,她还忍不住去摸自己的食指,并将双手合十,比划给他看,“到现在都觉着这根手指比左边要短上一厘。”
喻潇仔细打量一番,认为无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