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没能忍住,两行热泪顺着双颊,一滴一滴地落上了她的手背。
她仍旧笑了笑,想要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滴,可是,并没有成功,那手臂伸到半空,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无法,她只好收回手,继续握着他的手。
良久,她哽咽着说:“你知道吗,阿晨,其实我不想走的,我还没给凌衍生过孩子,还没和他一起将一个孩子完完整整地养大成人……”
那一刻,他才终于体会,什么是真正的心如刀缴。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什么事情,会比死别更令人悲恸了。
那时,她向来轻柔的声音已经开始飘忽,但她还是一字一句,分外执着地要说给他听:“阿晨,答应我,要一直,一直,和你哥和睦相处哦,因为,没有我,他已经很难过了,他不能再失去你,知道吗?”
那天开始,他倏然懂得了许多人生道理,但遗憾的是,这世上,或许再没有人,会愿意认真倾听了。
所以,他恍然了悟,却也只是了悟。
因为,他根本做不到。
程锦去世以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情绪暴躁,心境恶劣,无法进入深度睡眠,甚至一度,无法入睡,更令人担忧的是,他几次出现自残行为,那时,绝望的他已经找不到其他方式来缓解痛苦,只能寄希望于以ròu_tǐ上的疼痛,来减少他精神上的压抑。
只是,无论他自残了多少次,在身体的疼痛过后,他的内心依然没能得到治愈。不过是再一次陷入新一轮的抑郁罢了。
这认知让他惶恐,也令他燥怒。他清楚地知道,身体的鲜血已经不能再阻止悲痛的蔓延了,那么,他还打算让自己继续沉溺其中吗?生活已经没有了意义,可死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没法说出答案,正像他无法拯救她脆弱的生命一样。
于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开始频繁接触很多女人,高雅的,美艳的、从容的、卑微的,高冷的,娇媚的,他与她们交往,和她们调情,但也只限于调情,因为他只是企图通过她们的面容、举止,寻找到类似她的一个动作、一个笑容、甚至哪怕,一个早已被虚化的眼神,也好。
可是,她们没有人像她,一点,一丝,一毫都不像。
那么,也别怪他凉薄无情罢,人与人之间,无非是各取所需,既然,你没有我想要的,那便各自相忘吧。
所以,凌衍最初帮他找保镖的意图,也是怕他再次出现自残行为。虽然他已经痊愈很久,但他还是不甚放心。其实高申的作用,并不是保护他不被别人伤害,而是保护他,不被自己伤害。
他当然猜得到凌衍的想法,只是这一次,他不想再拒绝他了。因为,他或许真如程锦说的那样,其实,很怕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