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一过,家家户户撤掉院中挂着的红灯笼,封存起来,准备留着过年的时候再次挂起,日子又逐渐恢复平静。
莫小荷把中秋夜和夫君顾峥做的画收好,放在箱子里上锁,可她觉得还是不怎么牢靠,万一家里来了小毛贼,偷点银钱她还不在乎,若偷走了画,那可尴尬了。
怪只怪,二人作画太过认真,脸部描绘细致,关键部位一点没少,光是看脸,马上能认出是他们夫妻。
正好族人回归,莫小荷也得回村看看,她把画放在马车上,盘算着带到山里,这样更隐蔽安全,她也不用时刻惦记着。
农历正月十六一早,莫大丫的夫君李二来家里送信,让莫小荷用马车去院子接人,莫大丫想回村里一趟,跟着她一起走。
“夫君,看来咱们这段伪装的不错,老虔婆和李二放松警惕了。”
莫小荷稍作整理,一刻也不想耽搁,和张伯张大娘打了招呼,趁着日头还不大,早早地去接人。
顾峥摇摇头,不怪二人放松警惕,莫家人要离开的消息瞒不住,以后莫大丫无人做主,只能乖乖的一心一意和李二过日子,老虔婆笃定成亲前失节的莫大丫不敢闹,要是聪明人,吃个哑巴亏就该认倒霉。
时间还早,集市上的人却不多,或许是刚过完中秋,百姓们家里有肉菜,肚子有油水,卖肉的屠户对着架子上的肉连连叹息。
早上才杀的一整只猪,只卖出几条五花肉,莫小荷要了一个猪肘子,让屠户脱骨,并且把骨头剁成两半,这样骨头和肉全有了。最近家里伙食不错,她也不怎么馋肉,买了给堂姐补补身子。
“小荷,你送过来的月饼咋做的,有蛋黄和火腿,我一口气吃了两块。”
莫大丫提着个小篮子上马车,篮子里有二十来个鸡蛋,李家原来养的母鸡,见天下蛋,家里最近没怎么吃,空手回去面子上过意不去,老虔婆就让她把鸡蛋带回去。
“一共才给你三块吧?”
咸鸭蛋有限,把蛋黄挖出来,蛋清只能做咸菜吃,所以莫小荷做的不多,一共十几块蛋黄火腿月饼,三家人分。
“是啊,我身子虚弱,李二和老虔婆最近一段老实,明面上不敢有动作,可着我吃。”
而且昨天爹娘去看她,又留下不少东西,莫大丫娘家人回来,老虔婆很心虚,也因此想办法讨好她,她提出想回村里看看,老虔婆犹豫了下,就点头同意了。
“同意了?不怕你告状吗?”
莫小荷打了个呵欠,用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下眼睑有一处青黑,看起来稍微有点憔悴,她和夫君光着身子作画到后半夜,什么都没干,光是摆姿势,腰腿酸痛,她恨不得趴在松软的床上,闭上眼睡到明早。
“软硬兼施,老虔婆一向嘴甜心苦,她哄骗我,李二会好好和我过日子,之前种种伤害都是无心之过,几个月的孩儿流了,他们同样心痛云云……”
不说这些还好,说这个刺激了莫大丫,她和李家之间,深仇大恨,差点被毒死,她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小荷,看你没精神啊。”
刚坐上车,行了不到一刻钟,莫小荷已经打了七八个呵欠,眼泪都流出来了,莫大丫看她这样,疑惑道,“你昨夜赏月到天明吗?”
“没有,就是突然来了雅兴,作画来着。”
莫小荷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她怕堂姐追问做的什么画,赶忙转移话题,而莫大丫心中忐忑,昨天爹娘只看了一眼,老虔婆在旁边盯着,也说不出心理话,她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莫小荷说什么,莫大丫都没听进去,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直到到了门口。
前几天,顾峥和莫小荷打扫过,院中整洁,莫大丫下马车以后,一手扶着门框,止步不前,她有些怕团聚的场面,想到这半天来所受的委屈,眼泪止都止不住。
做姑娘的时候,她爱和莫小荷攀比,觉得家里重男轻女,爹娘把她当丫头使唤,对唯一的小弟千依百顺,爷奶也看不上她,她想,日子太苦了,以后嫁人,得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那才叫脱离苦海。谁料,不是脱离苦海,而是走进了深渊里。
莫大丫苦笑,是她心思不正,村里人家的闺女,谁不是到了七八岁就当半个壮劳力使唤着,家人更看重她小弟,也是应该,这年头,谁家都把延续香火的子孙当成宝。
“死丫头,你还有脸回来,你这个讨债鬼啊,你可让娘操碎心了啊!”
莫小荷以为堂姐身子虚弱,站不稳,主动上前去搀扶,二人刚迈过门槛,就见她大伯娘眼眶红肿地从屋里出来,快步而来,把莫大丫抱在怀里,好一通哭。
“行了,先进来,进门再说,难道让村里人看笑话吗?”
大伯很严肃,当初族人归族离开,而莫大丫被留下,除族,草草嫁人,村里就没少了风言风语,发生过的事,瞒不住人,自家口风再严实也没用。
“对,对,把门关上,是我糊涂了。”
离开了半年多,大伯和大伯娘在京都见过世面,已经和原来不同,气质上发生很大变化,少了乡土气息,二人穿着比以前不知好了几倍,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显年轻。
反观莫大丫,肤色枯黄,身材消瘦,像个麻杆,脸上充满愁苦,他们看上去不像是一家人,更像是同辈。
莫小荷没说的是,这还是已经调养过的结果,刚解毒那天,莫大丫面无人色,像五六十岁老妪,鬓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