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年纪不大,派头十足,在讲堂里随时一副之乎者也的老学究模样。
“今天呐,你们鸡蛋也画了几天了,这个月剩下的三天我们就换换口味!”
讲堂里阴郁的气氛瞬间仿佛照进了几缕阳光,然而还不待学生展开笑颜,纪宁又是一泼冰水浇上。
“咱们今天开始画彩色的鸡蛋!”
一片唉声叹气,终于有人受不了,站起身道:“纪先生,我现在看到鸡蛋就想吐,我们能不能别跟蛋过不去了...”
纪宁眉毛一挑,直接让那人把画过的鸡蛋画都拿出来,于是学生照做从书箱里抽出一叠纸张。
纪宁将其中几幅鸡蛋画摊开道:“你看看,你画的这几幅鸡蛋有什么不同?”
“不同?”
那人反复看过后,咬牙道:“学生愚钝,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还请先生明示。”
“明示个屁!我知道我还问你?”学生们显然习惯了纪少爷的这种不羁之言,眼里都只有着疑惑。
“你这几幅画明明就是一模一样,除了轮廓歪歪扭扭不同还有什么区别?!可是实际上的鸡蛋真的都是一样的吗?”
“你们想学素描,素描就注重一个真实,而在真实生活中,世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鸡蛋!即使是同一个鸡蛋,由于观察角度不同,光线不同,它的形状也不一样,而随着阴影的变化,你甚至应该感觉到它的重心也不一样!”
“我让你们用水墨来画,既是培养你们的观察能力,又是要训练你们把光线阴影的变化,通过墨色浓淡表现出来,这个东西在素描上可是最基础的!”
学生们此时都纷纷拿出自己之前的作品翻看起来,开始沉思。纪宁又让他们从今天开始,每天从家里带一个鸡蛋来照着画,这是要开始同时训练他们的色彩认知能力。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蛋不画何以画江山。”
纪宁编出来的这句话俗是俗了些,但倒也还合仄押韵,学生们个个表示此乃先师语录,要好好抄写记下。纪少爷对这种态度很满意,留下一屋子画蛋的学生,出去透气了。
纪宁正好碰到也在外面转悠的文康,想起那天本来其实是文康第一个想要他的画,不过最后当然是不敢跟知州二人争抢的。纪少爷觉得老头还挺可怜,于是主动上前搭话。
“文老先生,挺清闲的啊,最近身体可好?”
文康见到是纪宁,礼节性回应了下,随即却是面露愁色。纪宁奇怪,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和蔼的老先生,有这样的表情,便开口询问出了什么事。
文康皱眉道:“其实纪先师不问,老夫也是要说的,昨日老夫刚刚收到一封来自汴京的加急书函,内容和纪先师有关...”
汴京是灵国的都城,灵国疆域辽阔,不说纪宁,纪老爷子一辈子都没去过那。
“都城来信怎么会与我有关?”
文康沉吟道:“这书函是礼部发来的,内容是指定参与中秋雅赏的成员,其中便是有着纪先师的名字...”
“中秋雅赏...”纪宁对这个词并不熟悉,只是略微听到过。
文康疑惑道:“纪先师莫非不知道中秋雅赏?”
纪宁摸摸鼻子:“我以前对这些了解的比较少...”
文康点头道:“也对,纪先师能有如今成就,想必也曾沉迷画道不能自拔,这样的人很多,倒也不奇怪。”
纪宁讪讪一笑,文康接着就告诉了他关于中秋雅赏的事情。
原来,每年中秋节的时候,灵国每一州会举办一次中秋雅赏,广聚一州的年轻才子文人,共同行雅赏月。其中自然不会少了琴棋书画四艺,所以这中秋雅赏实际上是各方文人展示自己,传扬雅名的一个机会。
而当中更有一项活动让许多修文年轻人蠢蠢欲动,那便是文斗!文斗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这几乎是年轻文人们第一次有机会将四艺用于战斗,这无疑让他们心生向往。
“可是参与中秋雅赏的,都是雅士阶位的年轻文人,我不过是文士,这事怎么会轮到我呢?”纪宁不解,他觉得这事有些不对。
文康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纪先师啊,老夫有一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先生请讲。”
文康压低声音:“纪先师可曾得罪过兵部的人?或是跟兵部多少有联系的人?...”
纪宁心里咯噔一下,眯起了眼睛,沉声道:“老先生,这中秋雅赏不是归礼部在管吗,如何扯到兵部...”
“哎,当今灵国,只有兵部!哪来其他五部啊!”
文康看到纪宁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只不过他并不知道纪宁一个县城出身的人,怎么会惹到兵部。
“六部中,礼、工、户三部都基本全是在兵部尚书的控制中,幸好吏刑二部大权还在,灵国官吏政事还能正常运转,但也是深受兵部压制。”
两个人现在都明白了,纪宁刚来雅院教画不久,而且不管如何都还是文士,文士的灵力和雅士相比犹如小河比之大江,两者至少在战力上相差甚多。即使是同样的战画战帖,或是战曲战棋等,文士和雅士发挥出来的威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其他先不考虑,雅赏中的文斗便涉及到文人的战力了,虽然一直以来文斗都是点到为止,可这次由兵部指明纪宁一个文士去参与,一切都可能不好说了。
“端木胜,是真的开始要动我了...”纪宁有些烦躁,他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无巨细都不随意放过,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