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开春,满山都是偏黄色的枫叶,略给人萧条之意,意料之中的南宫非足足晚到了一日,而这已经是在礼楚放慢脚程的情况下了。
南宫非踏着缓慢的步子在院中走了一圈,鞋头小心地避开满地的新叶,不愿踩伤了这些嫩绿的叶子。
青衫道长生前居住过的那间房大开着门,两道黑色的人影闪现在面前,南宫非撇了眼过去,礼楚和晋远都着一身黑袍,让人目光不由得一沉。
“师兄是来祭拜师父的?”南宫非一如既往站得笔直,看着礼楚抬起沉重的脚步往自己走来。
礼楚目光落在南宫非身后的梧桐树干上,喃喃自语道:“又过去了一年,一晃十四年,这里却是一分也没变。”
南宫非抬手指了指门外,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师兄,出去走走吗?十四年前,师父栽下的那片樱花林如今已长开了。”
“好啊。”礼楚解颐一笑,肩膀动了一动,正要如前地抬手去搭南宫非的肩,却见南宫非已冷着一张脸率先走了出去。
此时正是樱花最盛的日子,那小小一处山坡粉得突兀,粉地夺人眼球,南宫非走地飞快,礼楚追上他的时候,他早已负手立在水亭尽头了。
“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
听到礼楚读对联的声音,南宫非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师父晚年信奉庄子,让我改了原先的对联。”
“庄子……无用为大用……”礼楚沉吟了一下,抬眸道,“师父这些年避世隐于山顶,想必是厌倦了江湖的争斗?”
南宫非攥紧了拳头,一双眼睛登时锋芒毕露,略带责怪语气问道:“你果然知道了。”
礼楚缓步走进了亭子,目光失焦地望着两岸的那蹙樱粉,嘴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不用回头也能察觉背后那人散发出的怒意。
“我拜入师父门下,虽只修习一年,但我心中认定这辈子都是师父的徒弟,师父的秘密就算被我知道了,难道我会到处去宣扬不成?”
这番话并没有打消南宫非的怒气,反而气盛上前道:“你别拿这话都噎我,我何曾怀疑你会对师父做出不利的行径?我怕的是,你为了秘籍害死自己!”
“事到如今,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想要的不就是师父的绝世秘籍吗?”南宫非果然藏不住心里的话,三两句便通通说了出来。
礼楚侧过脸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闪烁道:“小飞,你说过你会尽你所能会帮。那么现在,你知道我打了秘籍的主意,你还愿意帮我吗?”
南宫非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半侧过身,与礼楚齐肩站着,过了许久才道:“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会帮你,除了……”
“可我只求你这一件事……”礼楚抢在他将话说完之前开口,对上南宫非侧过来的那一眼怒气和惊讶,目光坚定不为他所动摇一分。
“天底下有几个人能修的那秘籍?!以毒攻毒的痛苦我不相信你能承受,就算是功力深厚的师父,也在晚年颇受那苦痛折磨!”南宫非败给了礼楚,脸上的怒气一扫而光,语气急躁又充满了担忧。
“而且那东西会让你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礼楚抬起他没有光彩的那对眼睛,在他面前缓缓挽起了袖子,曾经光洁的皮肤现在看起来像是蟾蜍坑坑洼洼的皮,那蚯蚓一般的条状伤疤浮在手臂上直往衣袖深处爬去。
“这么重的伤,是……那一年的会川大战吗?”南宫非声音有些发抖,他虽是个见过血雨腥风之人,却看不得身边亲近之人受半分苦痛。
“我半边身子都被那流火烧的不成样子,现在已经是半个鬼了,我还怕什么呢?”礼楚慢慢放下袖子,说到激动之处,气息便有些混乱,“我现在气息全无,有的时候甚至不如普通人,为了复仇我隐忍至今,倘若无法完成我许下的誓言,那么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南宫非听他语气字字充满了戾气,一点就通的他自然明白礼楚口中的复仇为何意,忙扼住他的手腕认真道:“我帮你,你要做的我都可以帮你,我可以做你的刀,你不必亲自动手。”
“小飞,不可以……”礼楚被他这话感动的目光一震,可想到那满头鬈发下的那对苍老眼眸,异常决绝地摇头,“不行,如果再把你牵扯到这件事来,那我未免也太对不起他了。”
“谁?你是说师父吗?”南宫非显然摸不清他口中的这个他是谁。
“就算是吧。”这一番话下来,礼楚已经摸清了南宫非的意思,没有再曲折婉转的意思了,微微一笑道,“小飞,师父把秘籍交给你了是不是?”
南宫非听到秘籍二字,当即变脸,冷着嗓音道:“师兄,我不觉得你复仇非要用到秘籍,凭你的才智也能搅得西都风云颠倒。”
礼楚正要开口,南宫非忽然转过身来,眼神中带了一丝凝重道:“师兄为什么不问问我晚到了一日?”
礼楚一怔,眼皮子跟着跳了两下,不安地听他开口道:“当天,九王妃只身一人回到了西都,她说九王爷之祸因她而起,不管是生是死都要与九王爷一起,算是还了他当年的人情。”
南宫非说到这目光一变,难得生出些同情佩服的神色来,这让礼楚心中大惊,加上被那山风一吹,忍不住连打了几个颤栗。
“李璟尧出于情面不好处理这件事,免得被人说无情,便将这事全权交给了四王爷和大理寺,四王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