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官属中有三太三少、左右春坊、家令寺、率更寺、仆寺和十率府等名目。东宫官一般比较闲散,没有什么职权,而其中有那么一个小官,名叫焦一伟,乃是左春坊中庶子。他从前是因为学识上颇有些见解,被赵旸破例升为左庶子,有那么一段时间,也颇受赵旸的器重。
可东宫最不缺的就是有见解有才华的人,今上也从来都会让有贤德的人去东宫辅佐赵旸,渐渐地,焦一伟便不再那么得到赵旸的器重了。
焦一伟出身寒门,能走到这一步,心思自然比旁人更多一些,他知道了早朝上赵曦被弹劾的事情,也知道现在赵曦被拘在宫中,刑部又在查案,于是便等到赵旸从延英殿回来之后,去求见了赵旸。
赵旸刚从延英殿回来,正是满心不顺的时候,忽然听说焦一伟求见,倒是有几分不耐烦,正想让人打发了他走,可转念一想,东宫如今种种都被今上看在眼中,他打发了一个小官倒不要紧,若是被有心人说去了今上身边,又免不了会有明里暗里的敲打。于是他便让焦一伟进来了。
进到殿中,焦一伟先行了礼,然后道:“小臣今日,是来为殿下排忧解难的。”
赵旸几乎是嗤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孤在烦什么?就敢说能为孤排忧解难了?”
焦一伟不慌不忙道:“小臣自然能知道殿下在忧心的是什么,殿下忧心的必然是陈王的那宗案子——当然,殿下想的却不是破案还陈王一个清白。”
赵旸眼眸危险地眯起来,道:“你胆敢挑拨孤与陈王之间的兄弟关系,该当何罪?”
焦一伟半点儿也不害怕,只胸有成竹道:“殿下的心思小臣看在眼里,哪能不知道呢?殿下是中宫嫡子,陈王殿下亦是中宫嫡子;殿下如今受到了颇多非议,而陈王殿下却是赞誉一片……殿下的处境,小臣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大胆!”赵旸勃然大怒,喝止了焦一伟,“你再胡说八道,便脱了官服回家去!”
焦一伟却笑道:“殿下要在圣上面前做一个孝顺的皇子,要在天下人面前行那兄友弟恭之事,可殿下心中的苦涩,谁能看到呢?”
赵旸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倏地起身,一下子把焦一伟从地上给拎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最好闭嘴,否则孤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焦一伟被抓住了脖颈,顿时便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了,可他仍然说道:“殿下,小臣有办法为殿下……为殿下解忧……”
赵旸手一松,把他掼在地上,没有接话,却也没有叫人进来把他给拖出去。
焦一伟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看向了赵旸,道:“殿下放心,这些事情,小臣一定为殿下办得妥妥当当。”
赵旸沉默了许久,只道:“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会去做什么。”
这话一出,焦一伟脸上迸发出了隐约的喜色,却是谨慎地笑道:“殿下说的是。”
赵旸转了身,不再看他一眼,又道:“你出去吧,孤就当做你今天不曾来过。”
“是。”焦一伟恭敬的答道,然后几乎是欢喜不能自胜地飘出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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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衙门中,游楷一边听着李祥的审讯词,一边紧锁眉头。
若是让他自己来说,他是不信赵曦会对周贞娘下手,还这么堂而皇之地就用了府里面的人,这显而易见是有人设局,这局算不得太高明,但却是一击即中。
一旁的侍郎单如玘翻着卷宗道:“圣上这样的态度,倒是让我们底下人难做了。”
游楷情不自禁地点了头,道:“也不知圣上究竟是如何打算。”
单如玘道:“太子殿下这一次的态度也是微妙,难不成是圣上想给陈王殿下一个教训?”
游楷摇了摇头,道:“倒是不像——但现在又有些拿不准了。”
单如玘合上了卷宗,道:“若是按照这卷宗来,倒是十分明显,这李祥的供词中就说了是陈王指使的,虽然陈王在朝堂上就已经否定了,但现在并没有证据能说明李祥是受到了他人的指使,并且,按照咱们办案的程序,此时应当需要提审陈王和陈王妃了。”
游楷看了一眼单如玘,苦笑道:“如今陈王在宫里面,陈王妃被皇后娘娘照看着,谁敢去?”
单如玘摆了摆手,道:“这案子落到我们刑部来,真好比是烫手山芋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有人进来通报,说是东宫左庶子焦一伟来了。
游楷愣了一下,一边让人去把焦一伟请进来,一边看向身边的单如玘,道:“这是太子殿下来给提示了?”
单如玘笑了一声,道:“若是真的,这案子也就会有头绪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焦一伟就进来了。他虽然是东宫官,也官至五品,但在京中也算不得什么。他上前微微笑着见了礼,口中道:“下官前来是为了陈王殿下的案子。”
游楷和单如玘乍一听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眉头:这句话实在是太多深意了!
周贞娘意外在牢中死去,算是大理寺的案子,算是刑部的案子,却怎么都不会安到陈王头上,焦一伟这话一出,仿佛就已经认定了陈王就是主使一样。
单如玘道:“若左庶子是来过问周氏意外身亡一事,卷宗都在这里了——只是不知,左庶子是奉命前来的么?”
焦一伟道:“自然是奉命前来。”一边说着,他便上前去,极为熟练的样子就要去翻案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