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去看赵溥时候是一个傍晚,下着绵绵细雨。
宗正寺中的官员听说赵曦来了十分意外,这已经快是他们下衙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赵曦会来的。
赵曦向那官员笑道:“我只是来看一看庶人赵溥,你们不必跟着了。”
官员有些踟蹰,道:“圣上吩咐过,谁都不能见他。”
赵曦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小金猪塞到了那官员手里,道:“我与庶人赵溥从前关系极好,今日只是见一见,不会留太久。”
官员哪里敢收赵曦的东西,急忙推却了,又道:“陈王殿下既然这么说,下官便带着您过去,只是真不能逗留太久。”一边说着,官员便带着赵曦往里走。
宗正寺后头是有几间房子,专门用来关押犯事的皇室宗亲们,因为大多时候宗室犯错都会极快处理,并不会在宗正寺逗留太久,于是这些房子破旧了一些。
那官员大约察觉到了赵曦惊异的目光,于是尴尬地笑道:“这房屋年久失修,还请陈王殿下多多见谅。”
赵曦这是第一次到宗正府里面来,听官员这么讲,于是也附和着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很快就到了关押赵溥的地方,官员开了锁让赵曦进去,然后识趣地留在了外面。
听到门口的声响,赵溥抬了头,见到是赵曦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意外的沈清,他席地而坐,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朝着他笑了一笑,道:“我是没想到你会来看我的——唔,这会儿想一想倒是觉得也应该只有你会来看我了。”
赵曦环视了这小小的房间,虽然摆设十分齐全,但总显得有些破旧。
赵溥顺着赵曦的目光重新把自己所处的这间房打量了一遍,笑了一笑,道:“你是第一次来吧?可我不是第一次了。”
赵曦奇怪地看向了他,问道:“你之前来过吗?”
赵溥往后倚靠在墙上,漫不经心道:“先帝晚年的时候,有一次我跟着我的父皇来过这里,这么多年,这里都没有变过。”
赵曦看着赵溥,忽然觉得他有些陌生了。
赵溥指了指旁边的蒲团,道:“坐下吧,这么仰着头和你说话,真是脖子都累得慌。”
赵曦也不在意什么,就在那蒲团上坐下了,然后道:“我就来看看你。”
“我知道。”赵溥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好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你都长这么大了,我心里你还是个小孩呢!”
赵曦并没有躲开,而是抬眼看向了赵溥,四目相对,却是沉默无语了。
过了一会儿,是赵溥转开了目光,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干巴巴地问道:“皇兄不是不许人来?你怎么会来了?”
赵曦垂下眼睑,轻轻笑了一声,道:“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于是想来问一问皇叔。”
赵溥轻笑了一声,道:“想问什么,想问我为什么如此不自量力?”
赵曦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道:“想问皇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野心。”赵溥异常坦然地说道,“因为心有不甘,因为肖想那个本不该肖想的位置。”
赵曦道:“可若真的为了野心,真的不甘,又为什么要对太子出手?就算太子没了,我父皇身体康健,我的兄长还有那么多……皇叔这么做,仿佛太过草率。”
赵溥玩味地看了一眼赵曦,道:“或者你觉得原因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所以来问皇叔。”赵曦平静地说道。
赵溥反问道:“你为何觉得,我只做了这么一件事呢?”
赵曦微微皱眉,看着赵溥,没有说话。
赵溥也看着赵曦,脸上带着几分笑:“这科考泄题之事,倒真不是我授意的,只不过查到最后,皇兄想着反正是与刘家相关,就干脆推到我身上了。”
赵曦有些讶异,这泄题之事到最后的确已经不是他来经手,游楷把事情报给今上之后,今上便直接让人去擒了赵溥,他只是震惊却真的没有去细细看那些卷宗。
赵溥看着赵曦的神色,调笑道:“听说你最开始为了把太子总这案子里面洗脱出来,在刑部不眠不休地翻看卷宗,最后终于在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关键的线索,最后终于牵出了幕后主使,可见你与太子之间的兄弟情深。怎么到了我这儿,你不去翻一翻卷宗,来彰显一番我与你的叔侄情深呢?”
赵曦先是愣了愣,再看赵溥的颜色,最后是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赵溥沉沉一叹,道:“皇兄心中已经有计较,你还是早些离去吧!”
赵曦抿了抿嘴唇,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赵溥看着赵曦,似笑非笑了:“小曦,许多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赵曦道:“我并不需要你们来为我甄别什么事情该知道什么事情不该知道。”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呢?”赵溥问道。
赵曦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赵溥,最后却是起了身,道:“我该走了,如果之后还有机会的话,我再来看你吧!”
赵溥笑了笑,道:“希望以后会有机会吧!”
赵曦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这逼仄的小房间。
外面宗正的那位官员还尽职尽责地等着,看到赵曦出来,便迎了过去,笑道:“天色已经很晚了,下官安排人送殿下回去吧?”
赵曦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你先回去吧!”
官员并没有坚持,送了赵曦到门口,目送他上了马车,然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