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朱唇轻启:“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原本看他年纪轻轻而有些轻忽的人,听到这句开头,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静,堂中细微的声音都弱了下来。荣珂眼中兴味更足,不由得挺直了腰背。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整个大堂中鸦雀无声,一众文人,无不是面色怔忪,心有所悟。
“好!”打破这诡异沉寂的,正是天不怕地不怕、桀骜不驯的荣亲王——荣珂。
随着他的一声叫好,他一连击掌三次,感叹道:“好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想不到这区区宴饮,竟能令你做下如此豪壮诗篇。人生能遇如此传世之作,当浮一大白!”
他毫不顾忌的夸赞终于令堂中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从极静到极动只是一瞬间,一时间堂下诸人议论纷纷,话题中心,当然就是众星拱月地站在堂中央的这个少年。
想不到啊,区区一个少年郎,竟能做出如此华章!
太守也是频频点头,眼光慈爱:“荣公子说的对,老夫也有此感,想不到我朝华城内,竟有如此少年英杰。不知小郎你是谁家少年,如此有才?”
清雪拱手作揖,朗声道:“晚生……身无功名,一介布衣,命如草芥,今日也只是偶然路过此地,见猎心喜而……有些不方便告知,还请见谅!”
太守诧异道:“这是何道理?难不成阁下做出如此杰作,日后此诗风行儒林,硬要说是佚名氏所为么?”
然而他转念一想:‘此郎气质脱俗,品貌非凡,然而刚刚的诗中又有‘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句,莫非真是有什么难处?’
越想越对,此诗中分明透着一番面对艰难险阻的激越之情,恐怕这是个命途艰险的少年郎。看他衣料不凡,却装饰简单,言语回避,便猜测恐怕这是个受到主君压迫的庶子,纵然身负如此才华,却只能偷偷摸摸来此,所以才会触景生情,有如此愤慨。
已经脑补出一段恩怨纠葛的太守立刻决定要助他一臂之力,故意追问道:“小公子不妨直言,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有如此才华,何必回避呢!”
“……既如此,晚生姓秦,单名一个雪字。”
“原来是秦家小郎!”
而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荣珂将杯中物一饮而尽:“秦雪?清雪!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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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宴上的事情传开后,“秦雪”这个名字自然是一夜成名。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此诗……的确是好诗!”王瑶吟着这一句诗,“所谓哀易欢难,此诗同为写哀,然而其中却透着一股勃勃生气,真不知谁家有如此少年英才。”
“……”平日听见有这样的天才,难免会升起爱才之心,夫子病犯了剖更问底的楚良,却静默不语。
王瑶不由一怔:“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的反应。”
“……”王瑶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我说,不就是拿了你意中人的一副画么,至于这样心心念念拉着一张脸对着我么?难道……你不想知道这诗人是何方神圣?”
原本正漫不经心地弹着琴的萍生手下一顿:“师兄怎么如此说,好像元望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一般。”
王瑶的话楚良能够冷淡面对,但心上人出口他却不能不管:“师儿说得对,也就只有师兄这样的蠢物,才会以为我还心心念念惦记着送出去的东西。”
“是弟媳送给师兄的东西。”王瑶纠正道,“萍生你也不要一味帮这个木头脸说话,不是那点小心思,他这幅作态又是为了什么?”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可怜我不擅诗文,恐怕不能为师兄分忧了。”
“……”王瑶有些无奈,“好一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就凭着这一句话,我都实难相信你所谓的不擅诗文。”
“额……”
楚良这时道:“我是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
“什么?”
“这首诗的确是传世佳作,无可否认,但是……怎么你们都没有考虑到那个题目了么?”
什么题目?宴饮?
王瑶道:“你是说……这诗不符合题旨?”
“除了第一联外,又有哪一处与题旨有关?吟诗作对讲究的是触景生情,但是这首诗……虽然经典,但放在此处,却未免有穿凿附会的牵强之嫌。”
“……所以,这有可能只是事先准备好的大作?不,甚至有可能是找枪手写的!哎,我就说,这么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少年,居然这么能耐,我还琢磨着这朝华城里,谁家有叫秦雪的小儿子呢,啧啧,让他瞎猫撞上死耗子,哼。”
正巧路过这里的王琪忍不住凑过来接了一句。
“也不尽然,能写出这样诗篇的人,难道会不知道自己这首诗有多大的价值,反而巴巴地将此诗赠予这么一个小少年么?且此诗中虽有天真烂漫意气豪壮之处,但其中的激愤,一个少年郎却也实难品得其中三味。我不太相信这是他自己所作,更青睐于是长辈偶得,他无意间看见不问自取。而敢于如此生硬勉强地将此诗强按到这个题旨上,恐怕一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