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清雪今晚粗鲁无礼的闯入让武世纶反感,又或者在之前长久的怀疑和揣测中已经消磨尽了武世纶对清雪的最后一丝爱意,总之,现在的武世纶静静地看着清雪,他的眼神中是一种让清雪感到陌生的复杂。
这样的清雪如此陌生,甚至透着一种鄙俗,但仔细想想,似乎他一直是这样的,只是之前他的卓绝才华掩盖了这些一切的平凡之处。但现在,爱情已经随着时间流逝,光环不再,清傲成了清傲,温和成了平凡,直率成了莽撞,没了那层光晕的渲染,他平凡庸俗得令武世纶害怕。
——武世纶最害怕的,其实是对自己的眼光的怀疑。
自己曾经到底是为什么喜欢他的?为什么会觉得他能够和那才华名满天下的萍生相提并论,甚至比他更好?
然而即使武世纶的眼光让清雪陌生,但并不代表他感觉不出来对方态度的变化。他心中冷笑,从前别说这么一点小事,但凡他觉得有丝毫不痛快的,武世纶都能够亲力亲为及时帮他处理掉,也根本不会有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呢,分明是这贱奴奴大欺主,武世纶却还要作出一副公正的样子,去传了门房过来对质。
哼,他倒要看看,到时候这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狗奴才,还有什么话说?到时真相水落石出,自己便正好奋尔出走,名正言顺,即使武世纶再如何挽留悔悟,自己也不会留恋的!
正想着,门房便接到通知来了:“小奴拜见主人。”
“起来吧,你说,今日雪侍君是几时回的府?”
门房愣了愣,眼神扫过这书房中相对而立,成对峙之势的两人,眼神微微下瞥,道:“回主人,雪侍君大约是过了酉时方回的府。”
清雪立刻尖叫出声,那嗓子极为刺耳,让门房吓了一跳:“什么?!你、你这刁奴,定是与翠柳串通了,竟合伙起来污蔑我!”
别说门房,武世纶也同样不适地皱了皱眉,警告性地看了清雪一眼。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态度对待清雪,毕竟久居高位,这温温和和的儒商端起架子来,竟唬得清雪下意识地噤了声。
随即他又意识到,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不,不,不,自己可不是怕了武世纶这厮,而是这样做不符合自己的温雅气质。
看他这样,武世纶心中嘲讽更深,就是这么个小人,自己当初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爱恋成痴!
这武世纶的本性也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乖僻至极,现在的清雪的种种表现,似乎都是在昭示他曾经的有眼无珠,这让他羞恼十分,已是认定了这清雪在说谎,看吧,这门房事先并未有人找过他,却说出了和翠柳对的上的供词,结果不是明摆着的么:“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门房连忙道:“小奴说的句句属实啊,那时候天都暗了,小奴看见有人回来还吓了一跳,接着府外的灯笼才发现是雪侍君。一般人到了这点个点,小奴也不敢随意放进府,这不是前几日雪侍君也都挺晚回来的,小奴也就没敢吱声……”
门房心知自己已经完全得罪了清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开始继续往清雪身上泼脏水——当然,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清雪这几日的的确确是早出晚归的。
武世纶看着清雪。
清雪迎上他的目光,咬着牙:“你宁愿信他们,也不愿信我?”
“……阿雪,之前我找人来求证,你也没有阻拦我,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你又何必再说这些呢?我当然愿意相信你,可……这几日你早出晚归,我也是看在眼里的。”
“哈!别说了,够了!说到底,不过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武世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很清楚了!”清雪冷冷道,他完全“想明白”了,这一切恐怕都是武世纶计划好的,他可是武宅当之无愧的当家人,恐怕这一切不过是他故意找茬想要逼走自己。他心中悲怆,想不到自己身负绝世才华,有如此姿容,却也抵不过岁月流逝,不过短短三年,武世纶便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越想,清雪便越发觉得自己遇人不淑。
“你今日对我做的一切,你我心知肚明,我也会铭记于心。你想要赶我走是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走便是了!”
说着,清雪便转身欲拂袖而去。
“站住!”武世纶厉声道,“你要去哪里?”
清雪转过身,只见武世纶拧眉看向自己,他心中冷笑,这商人果然就是商人,难怪说“士农工商”呢,看看这气度,分明是他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现在还在装傻充愣!
“哪里都好,只是不是这里。”
“……”武世纶看着他桀骜不驯的模样,觉得荒唐极了,“你是我的侍君,江南所有人都知道我待你如珠如宝,你现在说走就走,是把我置于何地!”
“哈!你待我如珠如宝?!你任由这些刁奴这样欺辱我,却还有脸说待我如珠如宝?武世纶,趁还来得及,咱们好聚好散和离罢,你应该也清楚,你留不住我的。”清雪盛气凌人,理所当然。
武世纶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透着一种诡异的可怕。
“和离?”他轻柔地重复了一边清雪的话,“有趣,一个侍君,居然敢说要和我和离?你是不是忘了,你不过是一个贱籍,若不是我宠你,你见到我府中那些良家子都要躬身问好?你配得上和离这个词么!”
和离,是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