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姥爷粗糙的手掌颤颤的把外孙女的鞋子放回去,老态尽显,如今这么大的事,渺渺也不跟家里说,她就真打算把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送人。
夏姥爷叹口气,想到他帮过三女儿,顿时一股闷气卡在心口,有小鱼这么个妹妹,渺渺还不得气死!打死那闯祸的东西才安生!
夏姥爷气的拿起笤帚推开女儿房间的门:要不是她——要不是她——
夏小鱼害怕的裹着被子缩卷在墙角,吓的大叫:“救命!不要过来——啊?爸……爸爸……——”夏小鱼目光祈求,求生的**带着炽热的火炼向父亲爬去:“快!窗口有人!窗口有人!你快给我姐打电话,给我姐打电话让大姐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了……爸,我求你了——”咚咚咚的磕头声不间断的响起。
夏姥爷顿时老泪纵横,退出来,关上门,都是命!是命呀!
还不如让他这个老头子死了!这是挖他的心!他的渺渺可怎么办!~
——叮咚!叮咚——
何木安站在门口,茫然的看着这扇门,七八年了吧。
渺渺把他带来这里,挽着他的手羞涩的笑着,全心的依赖,那时候他是她所有的悲欢,她第一次毫无准备的引荐她的爸爸妈妈;第一次一起去买菜,听她小心翼翼心思不断的试探他的想法;听她喋喋不休又满是赞美的讲她的家,好似要把这片荒蛮无果的土地吹出繁花似锦的繁盛。
其实那时候不用她吹,他竟然也觉得这里挺好,他那时候为什么觉得这里很好?他那时候是不是疯魔过什么?时间太久了,已经记不清。
但好像某种习惯他很满意很喜欢,他想那种不讨厌的感觉持续。
夏姥爷打开门,看到他,哐的一声关上。
何木安神色依旧平静,继续想以前的事情,精神飘飘忽忽像注入了大量的尼古丁。
片刻门又打开,他不意外的走进去,这不难猜,夏叔叔不是渺渺,他的儿子他的小女儿都承他的情,这个门他进的没有任何压力。
“谁呀——”夏姥姥陪着外孙女翻绳,声音从屋内穿来。
夏姥爷不耐烦:“没谁——”继而转向何木安:“你来做什么!”垂死挣扎,他体会了一次,比在那场车祸中他奋力求生更锥心刺骨!
“我觉得尚尚该去上学。”何木安声音平静,悠闲,泰然自若的坐在沙发上,闲适冷静的打量着周围。
没什么变化,七八十年代厂子的老房子,客厅狭窄,三室相连,巴掌大的蛋糕上被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花,憋闷的紧张。
他还在这张桌子上吃过饭,谈不上美味,甚至不算色香味俱全,却耗尽了他们认为最珍贵的食材,鸡鸭鱼肉满桌,烹煮的没有任何技巧,他们认为的能招待客人的席面,没有一道值得下筷的菜。
但他那时候吃了吗?
何木安忘了,应该是吃了,明明不好吃又为什么吃了,呵呵,对了……有段时间他必须每天接到她的电话,必须每天让她出现在他面前……必须呀……
“什么没有谁!我听到有人说话了!别以为我动不了就骗我——”
哦,还有,渺渺应付她这位母亲的态度,宽和有心、从不计较。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她真幼稚,不懂事,却要用最大限度的用善意揣摩任何人,稚傻、天真、自认为能救辅天下,到头来没有被回报的悲哀。
现在闹的不想回家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没有大彻大悟,她想着以己待人,人报以宽和,当真愚昧。
“你就为了说这句话!”
“不可以。”何木安看向他。
夏姥爷顿时气急败坏:你——你——
何木安却神色平和的像情绪之外的陌生人。
“那我给渺渺打个电话!”
何木安闻言惯有的高傲顿时崩了一下,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说:别打,咱们好商量,好商量。
“算了,你把尚尚带走吧。”夏姥爷一时间觉得很无力:女儿已经决定的事,他何苦打过去就给她添堵。
这个年轻人越长越优秀了,这样的他坐在他家小小的客厅内,就算他不会相人,也能看出他的卓尔不凡,这样的男人,他家渺渺在知道的时候就没有再想过任何可能吧,相比对高湛云的高攀,这个男人连高攀都让他觉得不可能。
他以前怎么就老糊涂了,明明觉得他态度冷淡的不像样子,说话欲言又止,竟然认为他当时是初到女方家的害羞、严谨。
可他那时候他就是给人那种感觉不是吗,他态度很好,尽管不笑,但十分谦逊,对待老伴也很有耐心,哪里像现在,单坐在哪里就阻隔了所有人的窥视,陌生不容辩解。他说尚尚该去上学,你连反驳说‘废话’的力气都没有:“我把尚尚给你带出来。”
“劳烦夏叔叔了。”还好,不打电话就行。何木安莫名觉得松口气。让她知道他找到她家来会怎么想他。
夏姥爷冷哼一声转身,说这句有什么用,连客气都听不出来的客气话。卖儿求荣也就是这个意思吧。夏姥爷更觉得无力,甚至连拒绝的能力都没有,因为人情已经欠下,女儿已经点头。
……
晚上,夏渺渺靠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看嘚啵嘚啵个不停的女儿。
夏尚尚趴着妈妈的腿,小嘴一张一合快速的说笑。
夏渺渺接过湛云切的水果,捏起一粒菠萝塞女儿嘴里。
夏尚尚边嚼边兴奋的讲述她的新朋友,还有亲爸家非常高非常高的滑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