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平日里都待在一起,但是纸鸢总是想不明白宁俞是什么时候摸清了很多事情的,譬如他知道城南明道巷其实并不是个小巷。准确来说,是一条长街。听名字,本以为僻静无人,偶尔经过的一两个人,还是很有嫌疑或是接头的人物,等纸鸢真正站在巷口,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房屋店铺,觉得这小巷很名不副实,和正街着实没什么差别。怪不得那神巫能藏匿在这里,混在普通百姓当中的确辨识度要低得多。
宁俞着了一身灰白的华服,宽大的袖袍随风飘起,谦谦公子的模样和早上那会儿言语轻佻丝毫联系不上。哦,纸鸢心里轻叹,除了现在还拉着她的手,其理由是,这明道巷人口不少,鱼龙混杂,这样拉着多少照顾些。并且嘱托纸鸢,在外头莫要直呼国师,免得被人察觉。纸鸢啧啧嘴,晓得他心里什么想法,于是点点头同意,好吧,那就叫夫君罢。
据宁俞的意思,这明道巷一千年前的确是一段是条小巷,后来遭受大雨侵蚀,倒塌了不少墙壁,想来就是那时改建的,只是名字却没有改。听完这个,纸鸢很是佩服宁俞的记性,这上百千年的琐事都还能说出来还真是了得,于是忍不住夸赞了宁俞一句。没想到宁俞语气平淡,走在前头只回了一句,“就算不是如此,也无从考证。”
“......”
明道巷平民百姓居多,穿着比之正街都要朴素得多。往里有三家挨得很近的客店,乍一看还以为是分开的一家,建筑风格十分相似,除了客店门前的匾额不一样,也瞧不出什么不同的地方了。最远的那家门口站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家,宁俞没有犹豫直接就去了那家。纸鸢被拉着跟过去,倒是被那老儿的糖葫芦吸引了。只是宁俞淡淡瞥了一眼那老儿,还不等纸鸢开口说话,那老儿就转身走到一边,没有要做生意的意愿。
纸鸢瘪嘴,只好往里走。
“诶哟,两位客官,打尖儿?”店小二穿着粗布麻衣,跟以往去过的茶楼和酒楼里的打杂伙计一样,年纪不大,看着不过十来岁,声音还有些青涩,眼神机灵。只淡淡瞅了一眼纸鸢就只看着宁俞满脸笑意。
宁俞点头,都没有措辞,脸不红心不跳张口说道,“头回来冀州,前几日听闻明道巷这家客店的凉糕和熏肉是别处尝不到的,想着离开之前怎么也要来瞧瞧。幸而有朋友指路,否则就屋外头这几家,还真差点走岔了。”纸鸢心里有些鄙夷,但也觉得他说得很是中听。
店小二听见这话,倒是满脸得意,来这冀州要吃凉糕和熏肉可绝不能错过他家,“这位客官可是来对了,我们墨玉坊的凉糕最正,百年老手艺,别处吃的都定不是这个味儿。”说着领着两人走到里面挨着窗户有小屏风遮挡的位置,毕竟有家眷。“客官可还要些什么?”
“先来一份凉糕吧,再推荐来几个小菜和热汤。”
店小二收下银子,忙忙欠身,“好勒!客官稍等。”
纸鸢觉得,不愧是当过普通凡人,跟妖魔征战;当过上神,和仙神相处,现在还是当朝的国师,在凡界的老大手底下做事,宁俞这人,倒是挺厉害的。这两****只知道那驿站有关的人都有问题,神巫有问题,总之这冀州都很有问题,没想到这宁俞竟然连这家酒店的镇店菜都知晓了。
“国、夫君,那个神巫就在这里面?”刚一坐下,纸鸢便忍不住小声问道,“我对神巫总有些忌惮,突然有些心慌。”店小二不过刚走几步,纸鸢这话说得并不大声,那小二却稍稍停顿侧过头瞥了一眼又恢复如常。宁俞没有回话,纸鸢也没察觉什么不妥。“夫君?”
宁俞抬眼,带着笑意将小二刚才倒的茶递到纸鸢面前,做么个小动作做完,那小二已经走远。宁俞这才压低声音道,“方才门外那老汉便不是个普通人,这家客店里面坐着的,多多少少都有些灵气。想来是个聚众的场地。”
纸鸢咽了一口,僵着胳膊四周打量,透过屏风的镂空处也只能看见外头的人打扮各样,瞧不出行头,“你的意思是,这里很多神巫?”
“应当如此,”宁俞轻笑一声,他也没想到这屋外设了屏障,竟不易察觉里面的灵气,“不过夫人无需担忧,这些人并没有多厉害。且也丝毫没有对你有什么怀疑。”
就算这么说,心里还是很在意。就算是善鬼遇到只抓恶鬼的法师,也要敬而远之诶,何况这里还是一群不晓得心里头想法的神巫。店小二半刻钟后端着凉糕和其他小菜过来,纸鸢觉得心更慌了。不管法术禁没禁,作为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妖精,这凉糕可是混着不该有的东西一起煮的啊!这店究竟是本就如此还是怀疑她啊?
纸鸢等小二转身,忙看了眼宁俞,却听他道,“夫人,先来吃点热的垫垫肚子。”
看来宁俞也是发现了,纸鸢提起筷子,有些发颤,芦索这玩意儿,最是克妖精。宁俞袖袍下的手食指中指并拢打了个圈,一张符箓就迅速飞出去贴在小二后背,瞬间又没了踪影。纸鸢夹起小炒的芦笋,眯着眼一点点吃下去,生怕这里头也有。“夫君,突然觉得我们是来办事的,我还是不吃了,你吃吧。”
“既然如此,夫人稍作歇息,为夫先去办事。”说着就起身要到后面去。
纸鸢却一把拉住他,有些悲戚,“夫君,你舍得让我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不顾我的生死?虽说夫君你是去干大事,不能被我等拖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