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漫长,但残酷的两年时光总算是过去了,今天是沈离离开无相山庄的日子,从此,她将真正走上那满布血腥的杀手之路。
两年的训练,幸存下来的不过寥寥十五人。
和来时一样,离开无相山庄依然是由专人带领着的,不同的是,这一次,每一个人的眼睛上都被蒙上了厚厚的黑布条,尽管在过去的两年里,大家所学机关、阵法繁多,这出谷之处所布阵法却永远不在所学之列。
虽是同时出谷,然而,出得山谷,各人却有各自的任务要执行,并不同路,亦不允许同行,在过去的两年里,天煞盟规矩之一,便是不允许杀手之间太过熟络。
是以,尽管过去的两年里,大家一起经历重重生死考验,一起熬过那生不如死的万蚁噬骨之痛,彼此之间却难有半点交情。
沈离出谷第一个任务是刺杀,目标是玄影王朝通州知府次女梨落。
通州是玄影王朝第二大经济发达城市,处于玄影王朝版图中心,官道四通八达,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盛世繁荣。
时隔两年,再一次进入满是人间烟火的集市,沈离有一瞬间的愣神,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过去的两年里,她的眼里、心里装着的永远只有杀戮和死亡,时时刻刻提防着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暗杀,心,没有一刻的放松,即使是睡觉,也从来都是半睁着眼睛的,如今走出了那个炼狱一般的地方,再也没有那日日夜夜像冰冷的毒蛇一样盯视的目光,面对着宁静祥和的正常世界,她反而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曾经她很是疑惑的问过怪医,为什么天煞盟的杀手都那么忠心耿耿,以至于他不得不把毁灭天煞盟的希望寄托在年幼无知的她身上,然而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每一个吃下“噬魂”的人,真的是把灵魂都卖给了天煞盟的,即使是不惧生死的冷血杀手,却也没有人可以坦然的面对“噬魂”发作时的痛苦。
想到“噬魂”,沈离不由得一阵颤抖,那是一种难以摆脱的后怕,她曾经历过两次。那是一种比女人临盆时还要重百倍的剧痛,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咬着全身的骨骼,痛痒难耐,人却瘫软无力,即使想要用死亡来求得解脱却也不能,明明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点点吞噬,死亡就在不远的地方,似乎下一秒就会到来,偏偏那短暂的时光堪比万年之久,满心的期待终于变成了永远也等不到的绝望,即使夜晚过去,光明重新降临人间,这种绝望却怎么也无法从心底里驱除。
在无相山庄的两年,虽然过得十分艰难,却丝毫没有耽误沈离这幅身体的成长,两年里,她长高了不少,头发也长了许多,面容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当初怪医给她带上的那一张面具,自从带上她就没有取下来过。
天煞盟的人似乎都酷爱黑衣,除了黑衣还是黑衣,穿了两年的黑衣,离开山庄,沈离最想做的便是换掉这一身压抑的黑色衣装。
离开之时,天煞盟给每人发了十两白银,沈离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径直来到了通州最大的成衣铺——云衣坊。
云衣坊真真客似云来,迎客的伙计都是青色布衣打扮的青壮小伙子,见到沈离一个小姑娘独自前来,依然一视同仁的热情招呼。
“小姐里面请,喜欢什么样的款式买什么样的布料,我们云衣坊都应有尽有,包您满意!”一个略瘦高的伙计笑吟吟的对沈离说到。
“不用太复杂,给我一套没有任何花式的白色衣衫即可!”习惯了面无表情,对于伙计的热情微笑,沈离已是适应不过来,只勉强扯了扯唇角。
“好咧,您稍等!”看了看沈离身上的衣着,伙计大声的应了声好,不一会儿给沈离拿来了两套设计简单的云锦白衫,一套是开襟套衫,一套是对襟长袍,全都没有任何的纹饰,简单却不单调。
尽管未来将经历无数的腥风血雨,沈离还是喜欢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
两套衣衫,花去了沈离近二两白银。沈离一步嫌贵,当即换上了开襟的那一套,提着另一套衣衫,住进了云衣坊隔壁街的悦来客栈。
沈离简单的吃了点小二送上来的饭菜,到头就进入了昏天暗地的睡眠之中,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繁华的通州城有了另一种华灯初上的美感。
沈离的房间在二楼,打开窗户,可以看到灯火阑珊处热闹的通城河。此时是八月的天气,夜晚的凉风吹来,令人无限舒爽。
随手倒了杯桌上早已冷掉的茶水,沈离一手把玩着上好的白瓷茶杯,一手抚着下颚,斜倚着窗栏,静静的欣赏着通州夜景。与过去的压抑生活比起来,此刻的惬意,显得那么的难能可贵。
前世,其实沈离已经很少想起前世了,前世的她其实是有机会享受惬意的人生的,可惜,那时的她执念太深,心太累,永远也无法体会人生的悠闲适意。
至于今生,想起今生,沈离不自觉的弯唇浅笑,笑容明媚惑人,今生于她而言是上天的恩赐,是握在她手中的最美的礼物。
虽然被怪医逼入天煞盟,双手沾满血腥,然而,她并不怪他,甚至还要感激他。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这抹来自异世的孤魂,若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杀戮,终不能幸免。
夜,渐渐地深了,街上的行人渐渐地少了,看着一点点安静下来的街市,沈离果断的关上窗,拿上从无相山庄兵器塔里得来的白玉笛,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