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无辜。”汪延眉心拧做一团,目光幽幽的看着万贵妃,“当年入宫的时候,这是您亲口说的话。”
万贵妃幼时被充入掖庭为奴,后来得太后之命前去侍奉还是废太子的朱见深。
在后宫中拜高踩低乃是常事,前朝皇位朝臣尤是如此,后宫被废弃的太子又能好到哪里,昔日只是宫女的万贞儿却百般照顾着朱见深。
他问她为何要以命相护。
她说稚子无辜,朱见深还年幼,这个年纪不该就尝遍了人情冷暖,受人欺凌。
她也曾善良。
气氛突然变得箭弩拔张起来,万贵妃厉眸盯着汪延,似乎要从他那处事不惊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良久。
终究是万贵妃减弱了气势,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回到床榻之上,倚靠在沉香木雕花的床栏边,“今日是皇儿的忌日。”
她也曾有过孩子,也曾想过让过往的纠缠都烟消云散,好好的养育皇儿成人,可惜……
连老天也见不得她放下仇恨。
一场风寒便夺取了她皇儿的性命,万贞儿心口不由得一痛,或许这正是老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安于现状,被皇帝的宠爱蒙蔽了双眼,忘记了昔日的仇恨。
所以才会让她亲眼见着皇子死在自己怀中,生不如死。
“您……还会再有……皇子的。”汪延抬头,目光中起了波澜。
“不会再有了,再也不会再有了……”
万贵妃却已经摇头,起身缓缓到了内堂,那里供奉着佛像和她儿子的长生排位,今日是他的忌日,万贵妃该去替他念往生经的时候了。
“你退下吧,本宫想要静一会儿。”泪水悄然从眼眶中流下,但万贵妃依旧高傲的抬着头,声音冰冷,“本宫不想再在后宫中见到贞妃。”
朱见深登基已有数年,在太后的命令下,虽独宠万贵妃一人,但后宫中后妃并不少。却没有嫔妃能保住腹中的血脉。
说是天灾到底太过凑巧。
汪延抿唇,稍停顿了会,转身离开,李生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督主。”
“贵妃娘娘可曾怪罪于你?”李生的声音带着担忧,一直以来汪延深的贵妃娘娘信任,若是因为他人事情而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好了。
虽然婴孩是无辜的,那还是皇上的血脉,但是终究督主也不是善人,他的身上同样背负着命运需要去完成,因小失大总会让人惋惜,他们付出了这么多,回不了头,也无法回头了。
“贞妃娘娘自请去安乐堂居住,身边只带宫女纪氏一人。”李生犹豫着说道,“娘娘说了,到了月份她知道怎么做,不会让督主您为难。”
“湘妃娘娘视纪氏为眼中钉,此番去安乐堂,怕也不会再插手了。”
安乐堂偏院,毗邻冷宫,实则和冷宫并无差异,贞妃娘娘千金之躯,自请迁宫,又只带着纪氏一人,怕是十月怀胎,都要她亲力亲为了。
以退为进。
万贵妃不会再为难她了,她也能好好的照顾……照顾纪氏。
汪延眉头紧皱,声音中带着几分惋惜,“委屈贞妃娘娘了。”
“将西厂的人撤走吧,除非生死关头不必插手,连日常所需也包括在内。”
汪延垂眸。
双手沾了这么多鲜血,或许这个孩子真的是后宫中的救赎,贞妃娘娘和自请入冷宫毫无差别,他也不能显得太过重视,否则便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
“现在就等着曹吉祥自己落网了。”汪延的眼神中瞬间染上几分寒意,“别忘记通知陆历久,还有……霍彦青。”
李生拱手,“是。”
汪延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般在背后动作是如此的畅快,偏陆历久和霍彦青明知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却还拒绝不得。
合久必分。
想想大明朝堂四足鼎立的日子也有许久了,该是变一变才成,否则还有什么意思。
至于他,继续回府中喝茶,趁着早春还有些残雪,错过了,便又要再等一年。
……
“大人。”李昶的脸色不太好,“您看。”
李昶是陆历久任职兵部左侍郎时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如今徐友珍让位,陆历久升迁的同时,李昶也得到了擢升。
从默默无闻的主事到右侍郎,李昶早已经成为陆历久左膀右臂,陆历久这是在培养自己的亲信,从前有过官职的总是在朝堂之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是寒门出身的好,方便掌控,正如同他孑然一身一般。
陆历久示意李昶将密信呈上,“为何这般不情愿?”
“大人为何半点不甘都没有?”李昶不明白,“总觉得有人在咱们背后指手画脚,大人却能依旧淡定接受。”
汪延这一招着实高,西厂成立多年,早已经深入朝堂,他或许比不上徐友珍,但却比陆历久消息灵通,每次陆历久有需要的时候,他总能如同及时雨般。
事情的确是这么个事情,但总让人觉得憋屈的慌,尤其是在陆历久面前的李昶,他自是见识到陆大人的手段,看似书生办事却独到迅速,叫兵部上下折服。
明明陆历久自己也可以的。
汪延也深知这一点。
陆历久却不以为然,只是微微皱眉。
不能淡定接受吗?
他在翰林院整日与诗书为伴做了枯燥无味的编修八年,为何不能淡然?
李昶能力有,但终究缺乏历练。
陆历久耐着性子的解释道,“既然我们需要,那么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