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延放下手中的卷宗,眉心紧拧的看着李生递过来的信函。
竟然连万贵妃都被惊动了。
福建建宁卫指挥同知名唤杨华,乃是已故少保杨荣曾孙,杨荣乃是英宗前朝时期的阁老,地位崇高,奈何他去世后后世子孙没有能接的住杨家大任的人选,子孙也越发的没落,到了杨华这一代,竟然和……曹吉祥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曹吉祥,又是曹吉祥。
汪延皱眉沉思道,“张齐已经死了。”
“哪怕他并未说什么,但曹吉祥生性多疑,他又一向视西厂为眼中钉,恐怕会更加迫不及待的出手。”
“现在又加了杨华父子。”
汪延垂眸,漆黑的眸子中目光阴鸷,“曹吉祥不会善罢甘休。”
“那……督主可有办法?”李生目光中带着担忧,“若是等着杨华到了应天之后,皇上势必要勃然大怒,人恐怕是要交给咱们西厂看守的?”
汪延对朱见深有着患难的情分,自打成化十三年朱见深下令建造西厂之后,无论是暗卫还是人手都要超过了东厂,朱见深将西厂视为自己的心腹,更有要拔除东厂的征兆。
君王未可信。
帝王终究是无情的,朱见深信任汪延,却也抵不过权势,朱见深更重要的目标是希望通过汪延来培植西厂,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更是有牵制东厂,内阁和武安伯的之心。
朝堂之中的势力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势力平衡方才能稳坐皇位。
曹吉祥早些年曾认了英宗身边司礼太监王振为义父,王振死后他的权势人脉尽数被曹吉祥收为己用。
东厂又屹立在大明多年,曹吉祥的眼线盘根错节,他为人又心思狭窄生性多疑,再加上残缺导致的手段毒辣,并不是好惹的。
汪延手指轻轻敲在红漆木桌面上,薄薄的唇角露出一丝戏谑,“既然曹吉祥这么迫不及待。”
“东厂又先于西厂,咱们怎么也是该礼让三分才对。”
“放出消息让曹吉祥赶在皇上看到这奏折之前知道杨华的消息。”汪延顿了顿,更别有所致的补充道,“更要他知道,我将张齐一家老小送到了乡下庄子赡养。”
汪延起身,身上绛紫色蟒蛇图纹栩栩如生,望着窗外一派白茫茫的大雪,“年前下个不停,这会儿倒是停了。”
“曹吉祥是真的老了,今年的新年,注定不会安分。”
门外的小厮却突然传信过来,“督主,御史台沈大人家的三少爷来访。”
汪延挑眉,“请。”
李生退下,不一会儿,汪獗咴俣认炱鹆艘徽蠼挪缴。
“汪延。”房门刚被打开,一道急急的声音便应声响起,“出事了。”
汪延指了指一旁早就备好的红漆木椅子,“先坐下,慢慢说。”
汪延很喜欢红色,他觉得红色看着明亮,让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好转起来,看着红色,就会让他想起鲜血的颜色,就会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当初入宫的初衷。
“真的出事了。”沈瑜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完全想不到这样阳光明媚的人,竟然是从战场上身经百战走下来的人。
汪延亲自斟了杯茶递到了沈瑜的身边,“杨华和杨泰正押解回京。”
“不……不是这件事。”
沈瑜几乎是大口大口的将茶水灌到口中,他一听到消息便赶过来了,一路上走的急了,现下胸口正难受着呢。
“老师正在拟定奏折,打算年后参你一本呢!”沈瑜斟酌到,“我也是偶然间看到的,奏折上写着伺察太繁,法令太急,刑网太密。”
“老师又联络了不少朝中有地位的大臣。”
沈瑜的老师乃是内阁次辅商衍,商衍为人正直清廉,平生最见不到宦官把持朝政,偏朱见深有东厂曹吉祥不说,还又一手提拔了西厂汪延。
当真是叫人担忧。
汪延身为西厂督主,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不在少数,商衍又因为性格为人,也颇受朱见深的重视和信任,若是联合的大臣不在少数,恐怕皇上即便是有心要维护汪延也不得不面上做出样子惩罚他了。
谁知沈瑜一本正经的提醒,汪延却是突然低声的笑了出来。
“你这……莫不是被吓傻了?”沈瑜愣神的看着汪延。
汪延却是抿唇摇头,“这些事情便能将我吓住,那西厂督主的位置也早该易主。”
“我只是在笑,正在因事烦忧,你老师的弹劾,却正好及时。”
沈瑜瞥着汪延,“你……真是不清楚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罢了,左右你若是有对策我也便不用再担心了。”
“只是……”
“怎么了?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汪延皱眉打量着沈瑜,“从前上阵杀敌的时候都没见到你害怕分毫,怎的如今却是吞吞吐吐起来。”
“莫非是回来待的久了,连战场上的锐气都被磨平了?”
汪延好笑的看着沈瑜,“你这番模样是怎么了?”
沈瑜脸上的笑意有些局促,“汪督主,我……我明日要去清凉寺,你可不可以陪着我一起?”
“怎么了?”汪延替沈瑜斟了一杯茶,“沈大将军竟然还有这般扭捏羞涩的样子?”
“不过是去清凉寺替你师傅请愿,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次不一样,我是要去见一个人。”
沈瑜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