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自言自语地对着心目中那个狡猾的对手说着,“不要以为逃进了法租界就安全了。哼哼,恰恰相反。对你来说现在的法租界就像是一个捕兽的陷阱,你进得进来却出不出去了!”吉野的嘴角挂起了得意的笑容,“就算你打算做一只缩头乌龟,躲在家里不出来我也有办法。我会派人挨家挨户的搜查你,不用几天就能把你揪出来!到时候看你还往哪儿跑?”
此时的吉野已经沉浸在活捉田神父的憧憬之中了,在他看来这只是迟早的事儿。
“但是,要是他进入法租界后立刻化了妆,又从另一个路口出去了该怎么办呢?”吉野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来,“嗯,有可能、很有可能。这是个狡猾的敌人,从他这次在徐家汇天主教堂暗算我们的‘表现’来看,这个田神父办事狡诈多端、花样百出、往往留有后手,极有可能采取前门进、后门出的办法又悄悄地溜出了法租界……嗯,这不得不防!面对这类走一步看几步的对手,我也必须全方位入手进行捉拿,绝不能吊在一棵树上。就像下棋,我应该算到对手下一步会怎么走、而他的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
吉野少佐不由得为自己的灵机一动得意起来:“看来这一次我是遇到高手了,不但那个董金涛狡诈无比,就连他手下的特工田神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好吧,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和高手下棋才有趣味呢!让我们来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吉野少佐恶狠狠的想着。
“如果田神父真的如我所假设的那样已经偷偷地溜出了法租界,那么他又会躲到哪儿去呢?我们又该到哪里去捉拿他呢?”得意过后的吉野又陷入了沉思。蓦地,他给自己重重的来了个爆栗:“看我这记性,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呢?我的疑问她一定知道!”
……
陕北延安的窑洞医院就坐落在一座山脚下,周围环绕着白桦林和白杨林。林子的东面便是涨了春水正恣肆流淌着的延河。
医院里一间挨着一间的病房令穆玉露倍感压抑,她漫无目的地飞奔着穿过纷乱忙碌的医院、冲出医院东侧那低矮石墙上的小小木门便奔进了延河边的那片小树林里。
一股湿漉漉的、夹杂着泥土芬芳的气息刹那间弥漫了穆玉露的鼻腔,让她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但这并没有将她从父母与爱人、仇恨与爱情的纠结中解脱出来。她只全力奔跑着,仿佛想要发泄出郁积在胸中的苦闷。
“爱上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厮守一辈子,仇人就在身边却不能为父母报仇雪恨,这生活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一场悲剧!”不知什么时候起,穆玉露那缠满了雪白绷带的脑袋里填满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想着。
突然之间涨满了春水、咆哮着在河床上奔涌的延河出现在穿过小树林的穆玉露面前。土黄色的浊浪翻滚着洁白的泡沫发出震耳欲聋的涛声震撼着穆玉露那颗受伤的心灵。
“跳下去我就可以解脱了!”穆玉露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了冰凉的延河,当她的身体浸入冰冷彻骨的河水、肺部也呛入好几口水后,她反而清醒地笑了:“再,我去我爸爸妈妈那里了!今生我不能和你厮守一辈子,我们的缘分只有来世再续了!
想着,穆玉露坦然地张开四肢,任湍急的河水卷着她那纤弱的身体向下游奔涌而去。渐渐麻木的肢体、疼痛抽搐的肺部——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穆玉露依然清楚地记得上一次是在渭河的悬崖边,她也是这样纵身一跃跳下悬崖,追寻她的心哥哥而去,而这一次则是追寻她已逝的父母而去。
“爸爸妈妈,我来了!”穆玉露在心里默念着。
上一次是石心把她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而这一次,她想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了。
……
上海虹口北四川路的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的大院里,正当梅机关的吉野少佐急匆匆的从自己办公室所在的小楼往外走时迎面碰上了电侦课的松下一郎也正急匆匆地往楼里赶。
两个匆忙赶路的人差点撞个满怀。
松下一郎一看见吉野就连忙拉住他的手将他拽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吉野桑,真巧啊,我正好有事要向你汇报。”
吉野只一看松下一郎的神色就明白他必定有什么重大地发现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难道说铃木上次从徐家汇天主教堂田神父的房间里搜到的那本《安徒生童话集》破译出什么结果来啦?”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在确定没有无疑人员在场后便压低了声音问道:“是《安徒生童话集》?”
心领神会的松下一郎连忙点头道:“嗯,根据我们的分析《安徒生童话集》就是他们的密码本,这一点我们已经从夹在《安徒生童话集》里的那些纸条上得到印证了!”
吉野少佐闻言不由大喜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他亲热地拍着松下的肩膀道:“好,这活干得漂亮。”
松下一郎是个很低调的人,他腼腆地一笑道:“而且,用这本《安徒生童话集》作为密钥,我们还破译了前阵子我们一直在跟踪的那个电台发出的电报。”
吉野的眉毛动了动:“就是那个在南市一带活动,你们跟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抓住的电台?”
“嗯!”松下一郎略带得意地点着头,“他再跑也没有用,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密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