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李士群的脑子里刹那间转过无数个念头。
他知道自己的七十六早就被日本宪兵队特高课和梅机关渗透了,但他没想到王梓被自己逮捕拷问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日本人那里,“这么说今天参与逮捕、审讯王梓的人里也有日本人的坐探喽?那么,影祯为什么让我放了王梓,难道说王梓也是日本宪兵队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李士群想到这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日本人行事倒也真够狠的,王梓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被日本人拉过去的?或者他根本就是肩负着日本人的使命打进来的?”
李士群这边正转着念头,电话那边的影祯大佐却开始不耐烦起来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呢?”他与其说是在询问倒不如说是在威胁。
虽然是条狗李士群却不愿意马上就俯首称臣:“大佐阁下,据我所知这个王梓实际上是共产党地下组织打入我们特工总部的一个鼹鼠!”
那边影祯大佐的回答很干脆:“我告诉你,他不是!现在,我命令你,马上释放王梓,官复原职,和从前一样的工作。你明白了吗?”
尽管和自己的传令兵男宠在一起的时候影祯昭说起话来又温柔又体贴,但在面对李士群之类的中国走狗时他说话却干脆利落,不容讨价还价。
李士群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他妈的,我七十六号的家事还容不得我自己做主!这算什么事儿呀?”不过没办法,日本人的话就是圣旨,而上海日本宪兵队司令官的话就更是圣旨中的战斗机了,他想不执行也不行!
“是!”李士群有气无力地答应着,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却只能照办,“士群这就去办,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我警告你,王梓要是少了半根毫毛我就拿你是问!”没有一点点的客套,影祯大佐直截了当地说了声再见就把电话给挂了,只留下李士群呆在那里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的不是个滋味。
“什么特工总部主任、什么警政部部长、什么江苏省政府主席,都是他妈的假的!”李士群恶狠狠的一拳砸在写字台上、直把电话机也震得跳了起来,“一个小小的宪兵队司令就敢对老子指手画脚、发号施令!”
被影祯昭等日本主人欺压良久的李士群虽然心里非常反感却也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发泄一番心中的不满——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上海真正的主人是谁?是他李士群?不对,他只是个前台的傀儡,拿大主意的还是晴气、影祯等一伙日本主子,表面上无比风光的他只不过是日本人的一条狗而已!
想到这里,李士群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
“也许,这比从前在共产党那边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要舒坦多了吧?”李士群揉了揉有些肿疼的手掌默默的坐着,“也许,这比从前在中统上海区做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小情报员要威风多了吧?”他无言地站起来,瞥了眼一旁侍立着的惴惴不安的小特务把手往裤兜里一插便径直往审讯室走去。脑子里却依然盘旋着那个念头:“也许,是时候通过某些渠道向那边示好了?”
“但日本人目前看起来是如此的强大,在南洋、在太平洋上不是也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把美国人、英国人、荷兰人打得屁滚尿流、找不到北吗?”
“不过——日本人在诺门坎、在张鼓峰倒是被俄国老毛子打得鼻青脸肿,他们的薄皮小坦克碰到了老毛子的机械化部队一样被打得丢盔卸甲,直到现在日本人还不敢‘北进’。”
“还好,俄国老毛子目前正被德国人揍得鼻青脸肿、失地连连,不过万一老毛子缓过神来估计日本人未必能挡得住他们!”
李士群胡思乱想间已经回到了审讯室。他瞪了眼正被固定在电椅上瑟瑟发抖的王梓,心里暗骂:“好你个王八羔子,居然是影祯派来的坐探!今天这顿电刑也算是我对你为日本人服务的最好报答了!”他恶狠狠的想着。对李士群来说,像王梓这种日本人的坐探他一般都是像对待姥姥似的供着,但他不会再安排这些人接触任何机密了——这些人就像是摆设,在七十六号里人人都对他们敬而远之。
“你完了!”李士群恶毒地窃笑着,对付这种日本人的坐探,除了不让他们接触到核心机密外,李士群还喜欢派他们去执行一些危险性极大的任务——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的——谁让他们选择为他李士群卖命后又去充当什么日本人的坐探呢?
“你——很好!”李士群和颜悦色的对王梓说,然后便一挥手道:“来人,把他放下来、把衣服给他穿上!”立刻有特务过来七手八脚地把王梓放了下来、不顾恶臭为他穿上了衣服。
烂泥般站立不稳靠一帮特务搀扶着的王梓知道,自己一直盼望的救兵终于出现了,目前自己算是安全了,但将来呢?根据他的经验,李士群肯定是不会再重用他了,多半会把他放在一个闲职上终老一生——不过只要能保住命就行,将来的事等到将来再说吧。
“影祯太君来保你!”李士群故意大声说道,他这番话是说给身边的那伙特务们听的:“影祯太君说你忠心耿耿、为建设大东亚共荣圈和日中亲善的伟大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是套话,在七十六号里,只要李士群用这种话来形容某个特务,那么别的特务就都会知道这人是日本人的坐探、都会疏远他——总之,这人在七十六号的生涯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