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躲避黑色妖云的侵袭,我们不得不随时改变行进的方向,两点之间走直线的很少,基本上都是在蜿蜒前行,逃命都来不及,谁也没顾得上抬头。爬着爬着,居然就爬到了古格银眼身体的右侧,靠近一前一后放置的两条胳膊那边。
由于这边的手臂弯曲程度比较大,佛像身体凸出的部位也比较多,因而更便于我们落脚和向上攀爬,也就潜意识里越爬越往右侧偏,渐渐地,竟偏到了古格银眼的侧面,对背后佛窟里坐化的干尸一目了然。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将会亲眼看到自己的尸体,就是在以前那些不着边儿的梦里,也没有梦见过这么离奇诡异的景象。
师姐跟睡着了一样的尸体就在离我头顶上方不足一臂远的佛窟里,我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惊讶、惶恐、怀疑、不可思议……皆有之,但归根结底,还是不愿意相信,师姐就是在这里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甚至就穿着现在这身衣服。
这就像是一种无声却有力的诅咒和预言,清晰明确地告知我们:别他娘的白费力气了,这回死定了!还有比看到自己个儿的尸体,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吗?
我几乎绝望到窒息,早知道会死在这种充斥着鬼魅魍魉的黑暗地狱中,我宁可前面无数次被地头青咬死、掉到悬崖下面摔死、被僵尸掐死、吃肉噎死、喝酒呛死……或者干脆,在五岁的时候,被岳师傅打死。
我的脑子一瞬间千回百转,冒出各种以前死里逃生的画面,有那么多种死法我不选,非非选了这一种。真是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我自来投!
就在这时,老乔的话突然敲醒了我:“咦,奇怪……怎么没有我们的尸体?阿四姑娘不是说,也看到小兑阿梨的尸体了吗?”
师姐腾出一只手,往古格银眼左侧背后的佛窟上一指:“他们的在那边!”
话音刚落,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一团汽车轱轮那么大的黑色妖云从古格银眼右侧的缝隙里钻了进去,正巧撞在师姐所指的那一片范围。登时,五六具尸体同时被炸得飞出佛窟,在半空中烧作一一缕缕黑色的烟灰儿,缓缓往地上掉落。
众人一时瞠目结舌,全都看傻了眼,过了半晌,师弟才说道:“我他娘的……被炸开花了?”
阿梨接口道:“那咱这……到底算死,还是没死?”
师弟道:“笨蛋!当然是死了!”忽地又摇摇头,“不对不对,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连尸体都没了,就是死不成了!连阎王爷都收不了咱们,咱们成阎王爷生死簿上的黑户口了!”
这时,老乔说道:“我看不见得,咱们是相差无几进入此生死临界的,所见到的临界景象必定大差不差,我们几个人的尸首,理应跟阿四姑娘的同质。要是更细究起来,我与小兑阿梨比你们先到一步,我们在这个临界里呈现出来的尸首理应比你们更新鲜、更年轻,所谓即生即死,即死即生,这才是这个地下临界,真正的奥秘——从你踏进这里的这一刻开始,实质上你就已经死亡了,而当你真正死亡的那一刻,佛窟上的尸体便将复活——所以,这里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地方!阿四姑娘要借尸!”
师姐的掌声登时从头顶响起:“好一个洞察天机的老头!不是嫌你实在太老,用不了多久,就要重新费事儿找下家,我还真想把你弄进去,以防坏了我的好事!”说着,师姐身上的衣服和皮肤开始急速缩水,很快就像干枯的树皮紧紧箍在骨头上,手掌和脚掌上长出了长长的指甲,竟都是紫红色的,抓在古格银眼的胳膊上,形态像一只横卧的壁虎。
我的老天,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头皮嗡地一声就麻了,心口跳得扑通扑通,真是惊悚到了极点!
那是一张极度干涸、扭曲、古怪的脸,五官除了眼睛和牙齿依稀可辨之外,其余皆难以分辨。面部如同被刀斜着从额头切到下巴,几乎成了一个六十度角向内倾斜的斜面,脸上的皮肤犹如常年未用的搓衣板,一格愣一格楞,但却扭曲得十分厉害,像有无数条蚯蚓在爬,每爬动一下,便会往下掉黑皮……我靠,看得我的鸡皮疙瘩也刷刷地往下掉。
最磕碜的还在后面,眼睛似若鼠眼,小却透着精光,如霸王龙般细密锋利的长牙,极大地暴露在外面,好像没有嘴唇,也没有下巴。每喘一口气,便会从牙齿里流出一串腥臭发黑的黏液,滴在铜制的佛像身上,瞬间就生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哇哇啼哭的婴儿,但下一秒,这婴儿的哭声就止住了,化作一滩黑臭的尸水,“咕嘟嘟”地冒起白色的细小泡沫。
老乔不由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口中涎婴啊……婴儿即生即死,即死即化作剧毒,凡人沾上哪怕头皮屑大小的一丁点,立刻就会没命!这女僵尸,起码得有上万年的道行了!”
师弟则骂道:“卧槽,这么厉害!我早就说这老妖婆不是好鸟,你看怎么着,给我说中了吧!”
阿梨在下面急道:“你们两个就别说了!快找地方先躲起来!”
我们现在正处在古格银眼的中心部位,不上不下,一时间哪有地方可躲?
我正思量着,突然,老乔大叫一声,我抬头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直愣愣地朝我砸下来,根本就不给我反应的时间,我跟老乔便双双从五六十米的高空摔了下去。
在被老乔砸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居然还是清醒的,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