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宫内,赵皇后面色苍白,面容病态,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躺在凤榻上,与平素的气色红润,光鲜靓丽相比,确实憔悴黯淡了许多。
毕竟赵皇后是周帝的元妻,在他还是太子之时就已经陪伴在侧,即使如今已经不复当年的青春貌美,这些年又有新嫔妃不断充实后宫,亦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盛宠加身。
但是夫妻之间昔日情分依然还在,加之她又是太子的生母,如今见她被毒物所侵蚀而变得毫无生气,周帝心中自然也会感到心疼和担忧。
而赵皇后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利用这出苦肉计来博取周帝的同情,从而将所有罪责都推给慧妃。
她无论如何都愿意相信,在周帝心目中,自己这个正宫娘娘的地位,一定远高于宫廷女官出身,身份低微的慧妃。
“陛下,都怪臣妾不好,搅了这一年一度的除夕年宴,非但扫了大家的兴,还让陛下为之担心劳累。”
赵皇后气息微弱地说着,言语间满是自责的意味,就连不知情旁人听来都为之动容,更别说是此刻记挂她安危的周帝了。
“这个时候你就别说这些了。”周帝叹了口气,握住了赵皇后有些发凉的手,“你放心,朕一定会命人找到解药,不会让你有事的。”
“父皇,儿臣见母后如今这样实在是心疼,还请父皇可一定要为母后做主啊!”
太子言辞恳切地说着,掀起衣摆在周帝面前跪了下来,待再次抬头之时,眼中已是泪光盈盈。
“慧妃她性子温婉,平日里也是不声不响,她真的会做这种事吗?”
周帝若有所思地说着,言语间皆是揣测之意,似乎对这件事还存有疑问。
床榻上的赵皇后见状秀眉一蹙,知道周帝还对慧妃下毒一事有所迟疑,于是悄悄地朝太子使了个眼色。
太子心领神会,立刻语气激动地推波助澜道:“父皇,母后正是喝了广陵宫送过来的桂花酿才中的毒,来送这桂花酿的也是广陵宫的人,除了慧妃以外,还有谁会下此毒手?”
“你说的朕都知道,只是朕在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帝眸色微转,招手让太子起身。
这后宫之事虽然一向都由赵皇后做主,可是关于赵皇后为难针对慧妃的种种行径,他多少也都有所耳闻,如今获悉是慧妃企图下毒谋害皇后,不免让他去思考这其中的动机。
“陛下,您别看慧妃整天唯唯诺诺,愿打愿挨的样子,其实臣妾知道,她一直都很恨臣妾,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罢了。”赵皇后说到此处喘了两口气,这才继续道,“她这回之所以敢狠心下毒,一定是因为心里怨恨臣妾前阵子造谣污蔑她燕王妃一事,让她多年来积聚在心底的怨恨都给激了出来。又或者,她...她...”
“又或者什么?”周帝见赵皇后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便出言追问道,“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皇后见周帝一脸疑惑,心中不由暗喜,于是便抿了抿嘴试探道:“陛下近年来,难道没有听到朝堂上和民间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周帝眸色深邃道,“皇后,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赵皇后低声敛眉道:“那还请陛下不要怪罪臣妾。”
“好,朕答应你,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你。”
听闻周帝此话,站在床边的太子嘴角轻挑,竟然显得有些期待。
“这几年来,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上都在传,燕王其实…想要取代琛儿的太子之位。”
赵皇后颤颤巍巍地说着,语毕急忙有些畏惧地收紧了两颊的肌肉,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只见周帝闻言眸子霍然一凛,从眼底深处投射出一道厉芒,灼热地刺在旁边的太子身上,停驻片刻,复又收回视线,脸色变得有几分严峻。
这番话若是换做平时,赵皇后身为太子的生母,是万不能在周帝面前随意道出的。
这不仅会让周帝觉得赵皇后有图谋不轨,挑拨生事之嫌,更是在指证一个皇子包藏祸心,往重了说,就是大逆不道的行径。
只因如今这个时机恰好,她才敢直言不讳,好让本就疑心深重的周帝对高珩更加防备。
自高珩大败西晋凯旋而归之后,近年来总是一鸣惊人,屡立新功,他的才华和能力周帝一直都看在眼里。
周帝又何曾没有怀疑过高珩有将储位取而代之的心思?
太子和高珩的兄弟关系向来不和,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即便如此,高珩为人处事一直都很是低调沉稳,懂得收敛羽翼,也从没有主动与朝廷的权臣高官有勾结之势,更不曾刻意打击过太子。
因此周帝也就逐渐放松了对他的怀疑,反而对太子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些失望和寒心。
此刻听处于弱势,楚楚可怜的赵皇后这么一说,那些曾经已经消散的疑虑,又重新开始在他的心底滋生,让他开始重新审视高珩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真正的目的和意图。
可想着想着,他却愈发觉得,从高珩身上,仿佛隐隐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都是些传闻罢了,不用太过在意。”
周帝有些恍惚地回过神来,语气稍显严厉。
“既然朕已经立琛儿为太子,这就是不能动摇的事实,任何人若是有觊觎储位之心,那就是犯上作乱,大逆不道,朕绝不轻饶。”
随即又看向立在身旁的太子:“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