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臣女笨手笨脚,连杯酒都端不住,惊扰冒犯了龙驾,实在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恕罪!”
程金枝将头深埋在臂弯之中,连连自责,表面上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惧怕之态,可心里却不免暗暗松了口气。
她之所以特地费心地去准备这几杯酒,不就是为了让酒水打湿这几案上的圣旨吗?
而元鹏和元熹公主虽然对程金枝的举动有所防备,却也没有料到她会出此一招,二人在脸色严峻地对视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眸色一深,拧起了眉角。
此时的高珩已经全然知道了程金枝棋行险招的意图,于是便假意紧张地站出身来替她求情。
“父皇,金枝也是出于一片成好意,才特地准备酒水以固两国情谊,还请父皇看在她是无心之失的份上,从轻宽恕。”
这时,就连一向视高珩为眼中钉的太子,竟然也破天荒地出面替程金枝向周帝开口。
只不过他这么做,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配合演戏,好让周帝觉得他明白事理。
毕竟他很清楚,程金枝方才所为,在外人看来可能是自找麻烦惹祸上身,可在周帝心中,却是大功一件的好事。
“你好歹也是个堂堂的王妃,如此重要的场合,岂能这么不懂规矩,不注意分寸!”
周帝拍着几案怒声一喝,语气虽重,眼中却并无明显的怒意,倒有些像是在虚张声势。
他看着几案已经湿了大半的锦帛,眉宇间极快地闪过了一丝欣慰之色,就听身旁的赵皇后故作不悦地对着周帝跟前的宦官训斥道:“糊涂东西,这圣旨湿成这样了还不赶紧擦擦,若是弄脏了上头字迹该如何是好?”
那宦官跟在周帝身边多年,自然也是深知圣意,心思活络,当下便心领神会,匆忙跑上前来展开卷轴,刚想抬起袖子奋力擦拭一番,却是眉间一颤,也跟着跪倒在地。
“陛下,这圣旨…这圣旨上的字,已经全然分辨不清了!”
大周历代君王在拟写圣旨时,所用材质本都是锦帛绸缎的上等丝绢制品,一旦吸入大片水渍,上头的字迹又是墨水所写,二者相互作用之下,最后这些字就会像现在这般,变成一团团脏污的墨团。
虽然有一半的字迹尚且能够分明,但值得“庆幸”的是,曾经写有“皇三子高珩”这五个字的地方,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到底写着什么了。
而见此情形,周帝心中自然龙颜大悦,带着赞赏的目光看了程金枝一眼。
心里除了庆幸自己当时没有直接承认这道圣旨上的“错误”之外,也不禁暗暗感叹,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不着边际,奇奇怪怪的丫头,关键时刻却总是能够一鸣惊人。
“陛下,这圣旨上的字迹虽然已经分辨不清,可到底写了什么,相信陛下应当心如明镜吧?”
眼见这关键的证物突然遭到了毁坏,元鹏心中已然知道程金枝是故意为之,心中气愤之余,看着这位燕王妃的侧颜,心中竟然还生出了一阵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他此刻早已无暇顾及这些虚无的感受,而是耐着性子朝周帝温言正色,心里原本那沉甸甸的底气,却已然少了几分。
“四皇子,你知道朕方才看了圣旨之后,为何龙颜大怒吗?”
周帝先不去理会跪在地上的程金枝,而是面色肃然地看向了元鹏,语气很是镇定。
“恕臣下斗胆,难道陛下不是因为这道圣旨上所写的是与臣妹和亲之人,是燕王殿下而非晋王殿下,与陛下所想有所出入,所以才大动肝火吗?”
“四皇子多虑了,朕之前就说过,和贵国公主和亲的皇子人选,从头至尾就只有勋儿一人。况且,朕又岂会在拟写圣旨时犯下这等无稽之谈的疏漏?刚刚这道圣旨上,分明就白字黑字写着勋儿的名字,朕之所以动怒,只是因为看到这道圣旨的边角处竟然沾有污渍。想来是因为我大周离贵国路途遥远,应当是当时传旨的使者一时疏忽所造成,实在是有失礼数,让贵国见笑。待此典礼结束,朕一定追究此人之责,绝不轻饶。”
周帝这番话,大有以彼之道还至彼身的意思。
既然这两个楚人敢在这大殿之上质疑自己,不知用何手段篡改圣旨指黑为白,险些害他颜面扫地。
如今趁此机会,他自然也要施以手段,好好地灭一灭他们的威风,也算是一番告诫。
“陛下的意思是,臣下和妹妹刚才所言,全都是无中生有的假话吗?”
元鹏僵着脸色深深地注视着周帝,沉吟片刻,又将目光落在前方的程金枝身上,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也是,燕王妃这几杯酒确实送得恰如其时,当真是用心良苦。如今圣旨已毁,我们兄妹二人又在别人的地盘上,形单影只,自然是只能认栽的。不过恐怕父王他......”
“衡王殿下,你这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见元鹏又想趁势拿楚王相压,程金枝本来心里就记恨他和元熹公主联合起来骗婚,又知道周帝不会真的就此事怪责于她,于是便侧过身来毫不客气地开了口。
而听到程金枝的声音,再清楚地看到她的容颜之后,迟疑片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你不是之前在城门口的那个......”
“衡王殿下不远千里来到大周,想必也是一心奔着两国能够永结秦晋之好而来的。陛下当初之所以选择晋王殿下和公主成婚,也完全是出于对公主的考虑,知道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