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元鹏之前还在担心光靠自己的片面之词不能消除高珩心中的疑虑和敌意。
那就在他说中这个锦囊中所有的东西之后,他知道自己可以暂时先收起这份担忧了。
当然,元鹏之所以会说中,并非是因为所谓的巧合和运气。
因为此刻在他心里,已然知道究竟是谁在昨夜向高珩秘密传信,告知了程金枝的下落。
而且,在经过简单的思索之后,他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于是在向高珩证实确实就是自己暗中相助之后,便借故先行离去。
毕竟他也是全然照猜测才歪打正着地当着高珩之面暗渡陈仓,很多细节都尚未考虑周到。
比如他是如何得知程金枝的下落,又为何要派人故弄玄虚,不直接上门告知此事?
这诸如此类的问题,元鹏都还没有思虑完备。
再说下去,以高珩敏锐的洞察力很有可能会察觉到不妥之处,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
所以他便准备先回到驿站之中去会一会那个他心中已经认定的告密者。
在做到知己知彼后,再行第二步打算。
“我刚刚从燕王府回来,昨夜的事情也大致听说了一些。”
元鹏坐在花梨木的靠椅上神情悠闲,在吹了一口茶盏上冒出的热气后,便浅浅地抿了一口。继而放下茶盏,目光幽幽地定格在了眼前之人的身上,眉宇间漫过一阵凌厉的复杂之色。
而此刻站在元鹏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为他所用,且同样身为楚人的玉壶。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既然一直都留在太子那里,应该都看得一清二楚吧?”
玉壶心思聪慧,自然听出了元鹏平静语气之下那隐而不发的深意,和起伏的情绪。
但见他没有开门见山,便还是故意装出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将昨夜在那座宅院中发生的事大致讲述了一遍。
只是言语之间所涉及到的,几乎全都是关于太子如何欺凌程金枝,和残杀兄弟的恶行。
无论是谁都能听出,在玉壶心中,对太子也可谓是怨恨深重。
而听完玉壶所述,元鹏不由皱起眉头,原本轻松的脸色开始变得有几分严峻和凝重。
不过这并非装模作样,他确实没有料到,短短一夜之间,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
好在元鹏虽然怀有异心,但并非是那种大奸大恶的阴狠毒辣之人。
在太子对程金枝所做的那种种恶行,他其实并不认同,甚至还感到了些许的气愤和无奈。
“我虽然抓了燕王妃,但并不想折磨她,也不想要她的性命。或许我该庆幸,幸好她能被燕王所救,否则,我身上也算是背上了一条无辜的人命。”
元鹏略显自责地叹了口气,抬眼之间,瞥见玉壶原本因为有所警惕而紧绷的眉宇,变得逐渐舒展了一些。
“这些事都是太子一人所为,他恶行昭著,与殿下无关,殿下又何必就此事自责于自己呢?”
她微微俯下身子,语气诚挚地劝慰了一句,却见元鹏突然轻飘飘地道出一句。
“看来玉壶你对从前这位主子,似乎也很是憎恨啊。”
玉壶闻言目光一闪,随即以极快之势压制住眼底的情感流动,将头埋得更低了。
“衡王殿下,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玉壶不想再提起。玉壶现在的主子就只有一个,以后也不会再有其他人。”
她郑重其事地说着,复又放慢了语气:“除非…殿下心里对玉壶尚存疑虑,并不信任。”
“我不想骗你,因为你曾经舍命相救,我本来确实很信任你,所以此次陪伴公主到周国和亲,才会让你一同随行。”
元鹏凑近玉壶语重心长地说着,目光凝滞片刻,突然聚拢眉峰转色道。
“但是自从那天得知你曾经为太子所用之后,我心里就一直有一道坎,总觉得你当时在我面前出现并只是个巧合。针对这件事,就算我不问,你就真的不想对我解释些什么吗?”
“衡王殿下难道是在怀疑,我是太子派来潜伏在殿下身边的眼线吗?”
玉壶抬起头来镇定从容地迎上元鹏的目光,直言不讳地道出了此话,倒是让元鹏有些意外。
“不瞒你说,本来我确实是这么怀疑的。”
元鹏眸色深重地注视着玉壶,片刻之后,原本紧绷的脸色突然变得松弛。
“不过在看到这个锦囊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说着便从袖口中取出了之前落在高珩手上的那个锦囊,丢给了面前的玉壶。
“昨夜燕王府的那个告密者,就是你吧?”
而玉壶看着手中的锦囊,再去看元鹏脸上一副看似不以为然,却又让人难以琢磨表情。
她面露不解地抿了抿嘴,还是一脸自责地朝着他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请殿下恕罪。”
然而元鹏并没有去理会玉壶这番略显无力的认罪,而是身子向后一靠,像是一切都已经在预料之中似的,不急不慢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应该不是要去帮燕王,而是要帮燕王妃吧?”
听元鹏正中心里的想法,玉壶一双秋水波光微伏,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虽然只见过那个燕王妃几次,但看得出她是个心善之人,就算你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也不至于会对你赶尽杀绝。你当初之所以能够安然离开京城,应该也是因为她放你一马的缘故吧?相反,一路派人追杀你的,应该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