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锦之所以会突然头疼欲裂,自然是因为高珩之前在无声无息间投进她发髻中的那枚毒针。
然而这根针虽然有毒,但如果只是留在发髻之中,而没有刺到头皮,并不会产生什么大碍。
高珩这么做,也只是想借此能让程素锦引以为戒,并没有真正杀害她的意思。
只因为程素锦这几个时辰一直都不得安分,总是私下移动,使得这根针也随着发髻的空隙缓缓贴近了头皮。
再加上她跨进府门时险些跌了一跤,在巨大的震动之余,让涂有毒液的针头受扎进了皮肉之中。
虽然只是极为细小的一部分,但由于上头“金铃子”的毒液只点滴便可致命,因此即便剂量再微小,却还是让程素锦中了毒。
不过毒发之初,程素锦并不知道自己发髻中藏着这样一根随时可能致命的毒针,直到顾寒清找来大夫替她诊治,这才从她的发髻中发现了这根毒针。
幸好程素锦所中的毒素极其微量,加上救治及时,终于还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否则按照大夫的话来说,可以收拾收拾准备料理身后事了。
而得知这根毒针竟然鬼使神差地藏在自己的发髻之中,且险些让她去阎罗殿报道后,浑身打颤的程素锦已经顾不得头顶炸裂的疼痛。
委实如同被妖魔鬼怪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似的,整个人惨白着一张脸愣在原地。
在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间,突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刚经历过这样匪夷所思又命悬一线的险事,程素锦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心有余悸,惊恐不安。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自食恶果的恐惧。
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那种遭到报应的负罪感。
但程素锦正是属于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类型。
虽然此刻还是头痛欲裂,可在得知自己并无性命之忧之后,那种还负罪感就立刻在心头所剩无几了。
只是,程素锦怎么都不曾料到,这根她原本想要拿来害人的毒针,如今竟会阴差阳错地差点害了自己的性命。
但她也很清楚,动此手脚之人,多半就是高珩。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真的想让自己毒发身亡,很明显是在警告。
“为什么你的头发里会藏着这根毒针,这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看着程素锦时而精神恍惚,时而痛苦万分的样子,顾寒清并没有想到她这其实是自食其果,心底深处反而漫上来一股不忍的情绪。
自程素锦嫁入顾家之后,他作为其名义上的夫君,细细想来,几乎没有真正关心过她一次。
多数时候,不是冷言冷语的淡漠,就是视而不见决绝,比对待一个外人还要
然而即便如此,在顾家的每一个日日夜夜,程素锦却还是像从未受过伤害一般,毫不在意的地对他嘘寒问暖,献尽殷勤。
顾寒清到底是个容易心软之人,如今想来,他不禁问自己,是否做得有些太过分了?
如果不是当初那门蓄谋已久,让他至今都难以释怀的亲事。
或许他和程素锦即便做不了夫妻,却也一定会像儿时那般,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
而从顾寒清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里,程素锦很是清晰看到了她渴望已久的动容与温润之色。
在这一刹那,仿佛所有的痛苦与恐惧都在这一刻从身体里被尽数抽离,剩下的,满满都是因祸得福的激动与喜悦。
程素锦深知,今日之事是个扭转乾坤的良机,自己就算疼得扯断一根神经线,也必须要在顾寒清面前演好这场戏。
于是,在顾寒清关切且很是急迫的追问下,背靠枕头的程素锦鼻子一酸,唇角一抿,眼角很快就渗出了滴滴晶莹的泪花。
但实际上,与其说是演戏,不如说,她此刻确实有感而发。
那种倾尽心力百般讨好,在受尽冷漠与打击之后仍旧掏心掏肺的坚持......
即便得到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转变,也足以让深爱面前这个男人的她喜极而泣。
虚弱无力的语气中,程素锦徐徐向顾寒清交代了之前在王府所发生的一切。
程素锦到底还是个聪明人,她知道高珩和顾寒清迟早会再次碰面,也必然会说起此事。
与其那时候让顾寒清认为自己做贼心虚,刻意隐瞒,从而再次心生芥蒂。
不如先行道出一切,反而会让他觉得自己真心坦诚。
反正高珩对自己的企图毒害程金枝一事只是心生怀疑,并无真凭实据,即便到了顾寒清面前,也不过是一番猜测的片面之词罢了。
只是在讲到这根毒针出自何人之手时,她自然当仁不让地将所有责任全都推给因爱生恨的元熹公主,装出了一副受尽委屈的无辜之态。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是怎么想我的。我也知道,这怪不得你们,都是我自己从前造的孽,都是我的错......”
程素锦说到此处刻意掩面咳嗽了两声,眼中悔恨与自责之色顿起,伴随着脸颊上那苍白柔弱的倦容,着实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动人之态。
“可是这一次,确实不是我做的!”
泪水滴落在被子上漾开了一朵朵泪花,程素锦咬紧牙关眸光灼热地说着,虽然音量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咬得极为沉重。
“寒清,如果连你也不相信我,那我倒宁愿毒发身亡,就这样死了算了。如此一来,你也不用觉得,每天面对这样一个不知疲倦的我,是件多么头疼…多么厌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