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宫内,随着周帝龙驾到来的声音响起,惊扰了原本各怀心事的三人。
尤其是正在低头饮茶的慧妃,在听到周帝猝然到来之后,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怔,恍惚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慧妃个性温和柔善,与世无争,虽然身处在这暗流汹涌的皇宫之中,却从不会像后宫中其他妃嫔那样,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勾心斗角。
久而久之,她也逐渐被周帝所淡忘而失宠,更是被皇后等得宠的妃嫔压制欺凌。
最后,甚至要被迫于自己的亲生儿子骨肉分离,眼睁睁看着他被送入敌国为质。
但慧妃表面上虽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柔弱之态,却并非是个逆来顺受的软弱之人。
相反,即使受尽冷遇,经历与亲子分别的撕心之痛,骨子里却仍旧坚韧顽强,忍辱负重,从不自暴自弃,更不会轻易向现实屈服。
而高珩也正是自小受这位母亲的影响,才没能被沉重的苦难所击倒,反而披襟斩棘,越挫越勇,最终得以逆天改命。
后来,直到高珩成年后大败西晋,屡建功勋,得到周帝赏识晋封王爵,慧妃才跟着晋升妃位,在宫中占得一席之地。
但说到与周帝的照面,却不是在大小的庆典上,就是皇室成员的各种聚会上,甚至连话都说不上一句,永远都只是默默无闻地立在人群中。
这座与世无争的广陵宫,她已经不记得,周帝有多久未曾来过了。
虽然时至今日,在慧妃的内心深处,仍旧对周帝当年对自己母子二人的绝情而心存芥蒂。
但说到底,这世上能做到心如止水的女人太少了。
尤其是这气象万千的后宫之中,即使慧妃早已看透这宫中的尔虞我诈和人情冷漠,也早已习惯不得恩宠的日子。
可在她内心深处,又岂会不期盼能够得到丈夫的怜惜和宠爱?
哪怕只是一句温暖人心的关切之语也好。
而程金枝突然听闻周帝前来,心中一慌,一时间手忙脚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对于失忆的她而言,见到身为执掌江山的当今圣上,今日可是头一回!
“那个...我还是到里头躲躲吧,见皇帝这种事,我害怕,也不知道说什么。”
程金枝有些紧张地扯了扯高珩的衣袖,眼神正在快速寻找殿内可以让她躲藏的地方。
然而还未等高珩答话,周帝就已经神色平和地缓步跨入殿中。
程金枝眉间一跳,无奈之下只能跟着高珩和慧妃一同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听到周帝浑厚有力的声音,稍稍抬头瞟了他一眼。
在匆匆瞥过周帝威严肃穆的面相之后,心里不由觉得更加紧张。
“真是巧了,原来今日珩儿和金枝也在啊。”
周帝的语气很是亲切善意,他将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眼中少了一分帝王之威的肃然,多了一分看待亲人的柔和。
“回父皇,自金枝昏迷以来,母妃一直日夜牵挂,夜不能寐。如今金枝大病初愈,便带她来宫里走走,也好让母妃暂且放心。”
高珩闻言神色平静地出言回答,对于周帝的到来,表面上虽然波澜不惊,心里却也多少感到了几分意外。
而在看到慧妃眉宇间那淡淡的欣喜之色后,心里更是翻滚上来一阵黯然的惆怅之感。
他很清楚,虽然慧妃从未出言怨责过周帝,在他面前更是对周帝的恩宠和冷落皆毫不在意,可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却也时时在这座冰冷的宫殿之中,时时与孤独寂寞为伴。
“金枝,自你虎口脱险卧病在床之后,朕虽然一直挂心你的病情,却一直没有去看望你。不过今日看来,你气色不错,想来身子恢复得显有成效。朕早就说过,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周帝笑吟吟地看着程金枝,无论是神态还是言辞间,皆流露出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关切之意,让程金枝听来觉得很是亲和,心中的紧张感也随之散去了大半。
“是…这都是因为借了陛下吉言。”
然而面对周帝这番关心之言,程金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沉吟片刻,只能语气生硬地吐出了几个字,下意识地瞄了身旁的高珩一眼。
见程金枝这副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的样子,周帝有些诧异地眯起双眼,只以为是她久病初愈,意识尚未完全恢复,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金枝,你这么拘谨小心的样子,倒不像是朕印象中那个能言善辩,胆大妄为的丫头了。”
“啊?是吗?”
程金枝别扭一笑,心里却完全记不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会给周帝留下这样的印象。
“父皇,金枝她才刚刚恢复一些,身子尚未好全,因为之前打击深重,以致有些记忆出现了缺失,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哦?怎么会这样?太医怎么说?”
听闻高珩此言,周帝皱起眉头面露肃然之色,似乎对此
“太医说,只要安心静养,按时服药,假以时日应当能
高珩不紧不慢地说着,出于担心周帝会提及丧子之事勾起程金枝伤痛的回忆,还刻意有心地加了一句。
“何况有些事,金枝不记得也是件好事,儿臣也不希望她再想起。”
“唉,没想到竟然会这样。不过你说的也对,有些事情,忘记了更好。”
周帝对高珩的暗示心领神会,自然也不再多加言语,而是眸色深重地慨叹了一声。
尤其在想起程金枝之所以会有这番遭遇,极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