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先生,不如这样吧,让小羲全部拜你们为师,然后你们几位每人教她几天,如何?”赵辛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一位郎中抚了抚胡须,沉声道。
“唔……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不将我的医术传给其他人就行了。”另一个郎中发出了这样的忧虑,眼光瞟向了其余几人。
赵辛闻言,苦笑一声,道:“小羲看起来颇为乖巧,你们让她不要传,她必然不会传。”
“如果这样,我们不妨考虑一下,不然这么好的苗子就可惜了!”
“而且她是个女子,收她为徒不太合适,这样还算是个两全的办法……”
赵辛见他们认真考虑自己的提议,刚松了一口气,坐到木椅上,准备休息片刻。屁股尚未落下,忽又听他们争执道——
“刘老二你好不要脸,我的年龄比你大,医术也比你精妙,凭什么她在我们二人跟前的时间都是五天,不行!”
“我家里的医书比你们多,药铺也比你的大,怎么就不如你了?你们大家评评理吗!”被叫做“刘老二”的郎中一脸不悦,狠狠地回应道。
“不对,我家针灸之术乃是独门绝技,世代单传,无比地珍贵,小羲要在老夫跟前多待几天!”
“哎,我说你一把年纪,要些脸面好不好,五年前后街那张家大娘的腿是你给扎瘸了的吧?”
“你莫要信口雌黄,张大娘那是……为这事你说了多长时间了……”
霎时间,刚解决掉拜师的问题,几人又为小羲学医时间的问题争执了起来,也不管徒弟小羲有什么意见。
小羲一脸的茫然,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而赵辛则哑然失笑,想劝一下,但是发现他们争吵太过激烈,根本插不进去嘴。
林清儿见这几人身为郎中,却不顾还在病危中的梁无尤,为了小羲的事情极力争吵,顿时面如寒霜,正欲喝断他们,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高喝:“赵大人,方通判求见!”
赵辛面色一变,急忙喝了一声,道:“休要吵了!打扰到了梁无尤的休息和本官的事务,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几位郎中这才停下了争辩,但是一个仍旧瞪着一个,丝毫不服气。
“你们都是守阳城德高望重的名医,怎么能如此失身份,哼!”赵辛故意提高了嗓音,“小羲之事先放到一旁,救治梁无尤最为紧要,明日我一定要听到他好转的消息,不然拿你们四人发落。”
这一吓效果显著,几人瞬间躬下了腰。
赵辛摇了摇头,正欲转身出去,眼光忽然扫过了小羲包扎的手,心头一凛,肃然说道:“今日小羲救治梁无尤的方法,你们几人不可外传,不然会给她带来性命之虞!”
众人听到后,心上也一惊,方才他们争来争去,把这一茬倒还忘了。小羲的体质如此特殊,体内的血又有这般奇异的功效,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恐怕——
“大人放心,我等一定守口如瓶!”
这句话,几位郎中倒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赵辛闻言,又看了一眼林清儿,道:“梁无尤暂时需要由你多为照看了。”
林清儿点头称是,他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夜幕低沉,群星黯淡。
赵辛打起精神,迈步走进阁楼,方通判已经在门内等候。
“大人,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理妥当。”方通判低头禀告道。
“把你今日的所有记录拿给我看!”赵辛伸手道。
方通判似乎早有预料,答道:“下官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赵辛闻言,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一沓纸张看了起来。看完后,闭目凝神,一言不发。
方通判见他既不表彰,也不责骂,不知他想要怎么做,心里不由有些害怕,开始细细思考今天的所有细节。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凝固,微冷的夜里,方通判的脸上不禁冒出了几滴冷汗。
半个时辰后,方通判终于忍耐不住,刚要出口说话,忽然见赵辛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门外。
片刻后,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江押司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赵辛坐在桌前,躬身行了一礼,正要开口说话,赵辛伸手打断道:“把你今日的记录先交上来。”
江押司愣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了厚厚的一沓黄纸,恭敬地递到赵辛的手中。
赵辛结果后,认真看了半晌,叹了一声,道:“辛苦二位了,你们今日先去休息吧。”
方、江二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疑惑地退出了门外。
二人的身影消失后,赵辛看着两份记录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有些头疼。
自己上任第一年还未结束,便遇上了这种事情,真是让悲痛又头疼。悲痛的是死去的这么多人,头疼的是洛都的那一双双眼睛,他们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在泉州知府任上出什么差错。
昨夜总共死了二百一十六人,伤了五十八位!
大洛自开国二十年以来,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是单单是今年,四月中旬,千里之外的杭州府,知府张耒满门被灭,死亡人数超过了三百,昨夜,守阳城又出现了这种惨事。
恐怕大洛前十九年内,横死的人都没有今年多吧!
知府灭门一案,涉及到的是朝廷命官。今夜之事,又牵涉到国家明文禁止的私人铸剑,而且,中间还夹杂着东瀛的倭寇!
赵辛越想越是头疼,但是如此大事,他不敢再有所拖延,只好据实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