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无尤醒来时,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赵辛一人,坐在正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平静地看着他。
也许是方才的这个梦太真实了,梁无尤感觉赵辛的身影有些虚幻,脸色有些惨淡。
“赵大人?你——”
“且慢!”赵辛见梁无尤醒来,脸色一喜,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此时房内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当我是什么赵知府。今夜你救了我一命,赵某先在这里谢过你了!”
梁无尤闻言一怔,不顾全身酸痛,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按住略微麻痒的小腹,看了一圈空荡的房间,道:“赵——你一直在这边陪着我吗?”
赵辛将胳膊倚在木椅的扶手上,点头道:“对,我昨夜一直在这里。刚才,我听你在梦中一直呼唤林清儿的名字,你放心,经过小羲的治理,她已经没有大碍了。”
梁无尤正待向他询问林清儿,听他这样说来,心里顿时安定了几分,既然有小羲在,那么林清儿必然无事了。
“对了,赵——你……”赵辛让他不要把他当做知府,梁无尤一时不知道如何去称呼他,话到嘴边,尴尬地停了下来。
赵辛见状,轻笑一声,道:“梁少侠莫怪,是我忘了对你说了,我的表字叫伯庸,你叫我伯庸即可。”
梁无尤记在心上,这才忐忑地开口道:“伯庸兄,你方才说我在梦中呼唤林清儿的名字?”
“正是!在她之前,你还喊过许多人的名字。”赵辛点了点头,目光不停地闪动。
梁无尤回忆了一下梦境,摸着额头说道:“我也许是昨夜和那么多人打架,打得太累了吧,方才做了许多奇怪的梦,梦到了许多过去的人,真是奇怪。”
赵辛微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你是习武之人,身体健壮,若不与人争斗,其实也并非经常劳累。可是像赵某这样的书生,每次办理完公务,就会累的当场睡着,做了不知道多少千奇百怪的梦。”
梁无尤听完,不无担忧地说道:“伯庸兄身为一州知府,公务太过繁忙,但是责任也非常大,还是要珍重身体。还有,昨夜并非是我救你的性命,那帮恶人本来是为我而来,细细说来,是我差点将你连累了。”
“不不不,无论如何,昨夜是你让我逃脱的,我赵家之人,无故不会受人之恩,但是他人有恩于我,必当百倍报还。”赵辛说话间露出一股高傲的气势,如潜龙振尾,让梁无尤为之一惊。
片刻后,赵辛忽然气势一减,眉眼间失落了几分,叹道:“不过,我算是赵家最没有本事的人了,虽有百倍报恩之心,却无百倍报恩之能力。梁无尤,委屈你了。”
梁无尤将他的话一一听完,心中惊讶不已!赵辛此时已经身为泉州知府,竟然还说自己是赵家最没有本事的人。一州知府,乃是声名赫赫的地方大员,世上无数的英才俊杰,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这样的成就,那么赵家有本事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想到此处,梁无尤心中如同被重重擂了一锤!
赵姓?
洛都当朝的那位天子,不就姓赵吗?
梁无尤顿时色变,细细打量了一番赵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你所说的赵家,可是洛都的赵家?”
“不错,正是那个赵家!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位,正是与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赵辛坐正身姿,眼光中迸发出莫名的光彩。
梁无尤闻言,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忽然,他想到某件事,急忙问道:“你是圣上的弟弟,那你不应该是一位王爷吗,怎么会跑到这极远的泉州做知府?”
赵辛见状,笑道:“你且放轻松一些。我也说过,我是赵家最没有出息的一个人了。我虽与当今圣上情谊深厚,但是从小不得父皇喜爱。你也知道,我朝开国之初,人人好武,我父皇更是如此!我的兄弟们,十四岁时便能降住天山下的烈马,手握玄铁打造的战戟,在北凉的草原上纵横!可惜我天生不能习武,让父皇极为不悦,所以连带着我母亲也受到了他的冷落。”
赵辛说到这里,眼光略微有些湿润,“就连我母亲是何时去世的,恐怕父皇都不清楚吧!我原以为我的痛苦从此便结束了,可是没有想到,母亲的去世,才是一切的开始。从那时起,朝中开始有人说我天生异状,双目冲虚,乃是大凶之象,放在洛都极为不利。”
“哦,竟还有这种说法?”梁无尤看着他的双眼,不解地问道。
“我也很好奇,究竟什么是大凶之象。后来才知道,所有看过我这双眼睛的人,内心都会产生恐惧,甚至,连我父皇也不例外!
因为这双眼睛,我成了众矢之的,在父皇册封太子、定藩诸王的那一天,我的名字始终没有从他的口中念出来。直到第二天,一个太监拿着一纸薄诏,让我在成年之后,去离洛都最远的泉州接任知府。”
梁无尤听他说了这段往事,心中也兀自有些难过,生在帝王之家,看来也有许多的不如意,倒不如自己这般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得自在。他安慰道:“伯庸兄莫要为过去的事情伤怀了,你现在这般爱民如子,令堂在九泉之下,想来也必然十分欣慰。”
赵辛闻言,目光一缩,从对过去的回忆里走出来,道:“你说的很对,我母亲出身贫寒,所以自小便教育我勤恳读书,不能上阵杀敌,便在后方为天下人做犬马,为大洛献上自己的力量!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自小便想做一个教书先生,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