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邀请其余四州的知府?这是为何?”韩复渠有些愕然。
赵辛眉头一低,道:“也没什么大事,一来老师你突然受此惊吓,我想让您在泉州多修养一段时间,再去其余四州巡查;二来,由于泉州比较偏僻,所以我与周边四位知府过从甚疏,这一年来甚至没有通过一封书信。伯庸想借此机会,来与他们交流一下。”
韩复渠轻抚胡须,考虑了片刻,道:“此事确实对你益处颇多!而且我的确今日受了一些波折,需要在这里休息一番。”
赵辛连连点头称是。
韩复渠又想了片刻,眼中精光一闪,道:“伯庸,这是你今日才想到的主意吗?”
“不是,我本来就有这样的打算,不过找不到留下您的理由,今日的事情刚好能用到,老师莫要见怪!”赵辛答话时面有愧色。
“无妨,这有什么见怪的?”韩复渠摇头一笑,“我还想表扬你呢!若刚才的提议是你今日想起来的,那就真的厉害了!能善于利用一丝一毫变化,并用出绝佳效果的,是为借势。借势而为,才是高才!”
赵辛赧然一笑,道:“老师说的对,不过我可没有这种高才!说起借势二字,我这里倒有一位幕僚,对此理解得相当深厚,细细说来,他可算得上是一位高才了!”
“哦,这是何人?快带我见一见!”韩复渠脸色一喜,急欲见赵辛口中之人。
赵辛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老师莫急,此人就在府中,不着急见他的,您一整天劳累受惊,还是先随我出去用一些膳食吧。”
韩复渠闻言,腹中确实有些空虚,笑道:“也罢,先去用过膳食吧!”
赵辛欣喜地扶他下床,简单洗漱后,便到了后堂,下人们早已将饭菜准备妥当。
韩复渠大略扫了一眼,眉目绽开,笑道:“你的心思一直细腻,连饭菜都做的是我喜爱的菜系。”
赵辛点头道:“那是自然。老师初到泉州,可能不知道,这里的饭食多以海鲜为主,我刚来任上的第一个月,吃着这里的饭,每夜都会呕吐难眠!”
“哦,既然如此,你命人专门做你喜欢的菜就行了,为何非要吃这里的食物?”韩复渠一边打量着赵辛,一边微笑问道。
赵辛拉他坐下,道:“老师,我们边吃边聊!”
韩复渠点了点头,执起筷子开始进食。一路的辛劳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饥饿。自从他身居官位后,二十年来,他已经快要忘记饥饿是什么感觉了,今日重新体会到后,此刻眼前你每一口食物,他都倍觉美味!
赵辛看他吃得美味,心里高兴,又为他夹了几个远桌上的菜肴,才说道:“老师您知道,我是从小吃宫里的食物长大的,身为知府,我想要从洛都往这里运菜蔬,自然也无可厚非,可是我一食一餐能从洛都运过来,一年半载的食物也能运过来,但是五年、十年呢?总不能一直从洛都运吧!”
韩复渠骤闻此言,手中竹筷颤抖了一下,注视着赵辛,缓缓道:“好孩子,你这句话我并非是第一次听到!”
赵辛讶然一惊,失笑道:“老师,这就奇怪了,这句话我是第一次说给人听,这——”
“不!”韩复渠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第一次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你,而是你的父亲!大家都说你父亲喜欢女人,他曾说要征服一个地方,先要征服那里的马匹和女人!”
赵辛闻言,脸色黯淡下来,道:“这个我知道,我娘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他掳掠到皇宫的吗?”
韩复渠见状,摇头道:“不是,你娘是真心爱着先皇的,那种爱你们都不理解而已!”
赵辛低头凄惨一笑,道:“算了,都已经过去了,谈这些干什么?老师,回到你要说的内容上吧!”
韩复渠怜惜地看了他一眼,道:“众人只道先皇说过前面那句话,可是这句话并不完整!他还说,每到一个地方,还要征服那里的食物!你不了解一个地方的食物,你就永远不会了解那里的人是怎么长成的,那里的阳光是如何曝晒的,那里的水流是如何冲刷而过的!”
韩复渠越说越激动,眼睛里冒出了罕见的怀念与崇拜。
“你爹说出口,而且做到了!每到一个地方,他总是以当地的食物为口粮,我自小随他征战,没有见他挑过一次食!很遗憾的是,当年倭寇入侵泉州的战争并非由他平定,所以泉州的食物他没有尝过,终于,由你替他完成这一桩心愿了!”
韩复渠说完,满怀期待地看向了赵辛。
赵辛被这一番话说得脸色红润,眼睛里浮出水雾,轻声道:“多谢老师告诉我他的另一面,是啊,他没有完成的心愿,就交给我完成吧!”
“很好!”韩复渠赞赏了一声,“他会很欣慰的!”
赵辛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老师,饭菜快凉了,你我赶紧吃吧!”
韩复渠听他有意略过这个话题,摇头一笑,道:“好,你我一起吃吧,想来你陪了我一整天,此时也饿了!”
师生二人吃了片刻,赵辛见饭菜过半,韩复渠也吃得差不多了,手一招,一个丫鬟从帘外闪了进来。
“即刻去把大官人请过来!”赵辛低声吩咐了一句。
丫鬟闻言,莲步移出帘外,不多时,一阵笑声传来,一个满脸堆笑的半胖男子紧随笑声,抬腿跨进了内堂,先是与赵辛打过了招呼,然后走到韩复渠面前,深深鞠了一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