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掩映之中,夜静如水。
黑夜太过安静,如果一个归隐山林的高人站在这里,必然会和这山野夜色一样,享受这份难得的静谧,不发出一丝多余声响去打破它。
可是,总有可是!
这片静谧的山野中,激烈的争辩声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挡住我们的路做什么?好不容易逃出羽庭山,你疯了?”烈虎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怒火,在山野中微微回响,“给我让开!”
“不!”
家仆打扮的重瞳儿叉开腿,双手抱在胸前,横亘在道路的中间,没有多余的眼神,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地说了声:“不!”
他的对面,烈虎与林清儿疑惑不解地互相看了一眼,不知这重瞳儿要做什么。
昨夜,重瞳儿神勇无敌,凭借一双无敌的脚法将追击之人阻断在了祭台上,他们几人这才得以连夜逃跑。循着上山前的道路,他们跋山涉水几个时辰之后,才走出了羽庭山地界,寻到了一条官路。此时寻到路,意味着他们可以沿着官路寻到补给和藏身的地方,不用再漫无目的地四处逃亡了。
可就在此时,这个一路帮助他们的少年,一步站在了路的中央,阻挡住了一行人继续前进的脚步。
林清儿的身后,烈虎的四个兄弟疲倦之极,停下脚步后,围着已经不成人形的梁无尤瘫坐在地上,一个个闭着眼睛粗声喘息,自离开祭台后,梁无尤不仅紧闭着双眼,见呼吸都消失不见,这更加让林清儿等人担忧。
“重瞳儿,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解释吧!既然此刻挡住了我们的路,为何昨夜又要出手相帮?”林清儿心中焦急,那杨校守手下又有许多人昨夜并未出手。此时僵持在这里,恐怕夜长梦多,他们几人的精力已经耗费的差不多了,如果有人追赶上来,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想到此处,林清儿说话的语气不由地重了几分。
重瞳儿不为所动,仍旧答道:“不!”
“你——”林清儿哑口无言,这个少年自出现后每次只说一个字,要么拒绝要么答应,想从他口里得到其余的回答是万万不可能的。
烈虎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盯着重瞳儿说道:“小子,你是不是想在这里等武城主,然后将梁无尤交给他?”
重瞳儿的四颗瞳仁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光彩,他犹豫了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
烈虎见他点头,苦笑道:“重瞳儿,我们乃是从羽庭山北脉逃出来的,中间耗费的时间又这么长。你和武城主既然是从西漠断枪城赶赴而来,所以定是从西脉上的山。试问,他要是没来过北脉,如何能沿着我们逃亡的方向一路追过来?”
重瞳儿听完,还是摇了摇头,不以为然。
林清儿闻言,也说道:“今夜逃出来的路,我身为羽庭山之人,也不敢保证能够毫无偏差地重走一趟,且不说我们走的时候武城主还在远处战斗,就光看这纵横交错的千山万壑,他都没有可能再追到这里来了。”
重瞳儿看了一眼林清儿,眼珠转动了数下,有些丑陋的脸上神色黯淡了一分,但是仍旧没有让路的打算。
林清儿见此情形,手中的剑握紧了一分,说道:“大当家的,看来这小子是个榆木脑袋,给他讲道理他听不进去的,现在不能拖延,不如我们联手闯过去吧!”
烈虎听到这话,眼中苦笑之色更加浓郁,就昨夜的表现来看,重瞳儿凭借一双脚,就能抵抗住他和林清儿全盛时期的进攻,更不用说此时他们已经精疲力尽了。更为让人惊讶的是,这少年从昨夜到现在,没有听他喘息过一声,别看他脸色黑黝黝的,其实眼中精光难以掩盖,明显一副真气充盈的样子。
这个为武篆客掌枪的少年,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啊!
林清儿见烈虎沉默不语,只好叹了口气,收起手中的剑一步坐到了梁无尤的身边,看到他血迹斑斑的脸上布满黑色,不由想起了昨日死在羽庭山祭台下的父亲,一时心中如锥刺痛。
突然,她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喘息声,或者说,是一声轻微的虎啸声。
她连忙拿起中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众人被她奇异的举动惊到,都不禁停下了呼吸。
夜空顿时又寂静了下来。
寂静到能听清水流拂过每一颗石头时的呢喃耳语。
寂静到能听清一座山与另一座山之间的窃窃私语。
还有落叶互相堆积折断后的声音,微风轻轻划过脸颊的声音。
夜静如水,一星如月。
一缕声音与一缕星光撬开了梁无尤的耳朵与眼睑,传进了他意识里的一片混沌中。
“呼——”
梁无尤轻轻吐了一口气,听在众人耳中,如同潜伏爪牙极力忍受的猛虎低低呼吸的声音。
漫漫长夜即将过去,他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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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洛王朝鹿启三年九月初九日,王朝南境重地羽庭山举行了天下瞩目的祭天大典,世间英雄豪杰参加祭典者十有其七。就在这二十年一遇的盛大祭典上,爆发了一场震惊天下的争斗,句海东林寺、北凉穆云山等名门大派,带领着诸多豪杰们与洛都官员们公然对抗,将一场祭天大典变成了一个死伤无数的修罗场。参与祭典的绝大多数人都加入了这场纷争中,乱局结束后,所有参于此事的人各执其声,众说纷纭。
翌日凌晨,洛都城内钟声初断,薄雾冥冥。
一骑八百里加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