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个名字,众夫人也是起身要张望,白芷坐在原位,脸上从容的笑意已经僵滞,修长的手指握着裙子,将裙子捏得皱皱巴巴的。
华文柏,原本也是和上官宏一样,投在了祖父白景恒门下,和父亲交情极为深厚。白家出事之前,华文柏官至正四品户部侍郎。而后来白家落败,没有伸出半点援手不说,在上官宏一跃成为内阁之首后,华文柏也变成了如今的正二品尚书令。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还不够明白吗?
白芷深深吸了一口气,也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了小筑入口,见一个身着紫色衣衫的男人进来,他算不得高,但满脸憨相,只是眼中却是掩不住的精明,一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像是一个绝无半点害处的善人。而他身边立着一个梳着高鬟髻的女子,虽说生得不算是花容月貌,但仿佛一池秋水般润泽,让人看了还想继续看下去,此时笑眯了眼,一派和善的样子。
“华大人,本官还当今日你不愿前来。”上官宏哈哈大笑着起身去迎,华文柏也是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犹似打着哈哈:“这故人在此,我好歹也要来看看不是?”虽说面向上官宏说出“故人”二字,但华文柏的眼神却看向了女眷所在的地方。白芷蹙了蹙眉,若说上官宏不敢肯定,但华文柏是见过自己的,就算自己和那时模样变了些,但又能变化到哪里去?更不说他今日将华夫人带了来,华夫人和母亲素来是交情笃深,与自己也是亲厚异常,一旦华文柏夫妻俩开口,那便是铁证!
白芷正在踌躇,就见华夫人被威远侯夫人迎了,笑眯眯的牵过来:“阿弥陀佛,还真当华夫人你不来了。我们几人还寻思着,在哪里去瞧见这样的人。”
华夫人也是笑迷了双眼,刚一落座,就见白芷立在跟前,一脸的寂寥,心脏忽的一跳,几乎慢了一拍,哑然道:“你——”
威远侯夫人沉吟片刻,笑道:“华夫人你可不识得这人了,这是中书舍人萧大人的内人。方才咱们还说呢,您瞧瞧,这模样,可和当日白家的夫人像了五六分,是也不是?”
众夫人面上虽是含笑看着威远侯夫人,但心中已然开骂了。自己不怕死,总得想一想旁人吧?若上官玉凤因为自己几人指认了白芷而气得动了胎气,不说皇帝惩处与否,就是上官宏这一关都过不了!
谁会寿星老儿上吊呢?
白芷倒是强逼着自己静下来,行了一礼:“华夫人。”
华夫人看着她,仿佛入了神,又起身围着白芷转了一圈,这才落座:“唉,好好的日子,说那作死的逆贼做什么?也不怕败了性质?”
威远侯夫人犹自不满,笑道:“只是瞧着萧夫人实在是面熟极了,这才和夫人提了一句呢。”
华夫人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威远侯夫人再这样的日子提白家人做什么?我虽是吃斋念佛了,但这脑子可还在。这样旁敲侧击,不就是想要我一句,这孩子的确是白家那被卖出去后不知下落的女儿?这般钻营之人,岂不败坏了兴致?若是你这般与我添堵,我走也就是了,留在这里看谁的眼睛鼻子。”
威远侯夫人蔫了:“华夫人这是哪里的话?”
“你问的是哪里的话,我说的也就是哪里的话。”华夫人说道,“妇人饶舌,可是七出之罪!”又携着白芷,“这丫头虽和白家那小女儿有几分相似,却绝不是她。那小蹄子眼角可有一粒痣,又是个爱耍痴撒娇的,性子任是谁都受不住。原本白家就是逆贼,从云端落到了泥地里,那小蹄子若是受得住才是奇哉怪也!还能如今攀附上了博陵侯,变成了正五品京官的夫人?”她说到这里,又放了白芷的手,也无苛责之意,只是淡淡说道,“再做诸位若是有觉得我包庇的,大可以向皇帝陛下参一本就是了。我行得正坐得端。”
刘夫人忙笑道:“华夫人何必动气?大家也不过玩笑几句罢了,况且咱们可都等着您老来疼疼咱们呢。”
华夫人年岁近五十,但却是众人之中形同于姐姐的存在,一听这话,点了点刘夫人的脑门:“你这嘴,就是冰也得让你说化了。”又语重心长的叹道,“要我说,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诰命夫人,说来也是拿着朝廷俸禄的人了。好端端的,和一个小丫头开这般玩笑?换了你们,旁人说你们是罪臣之女,你心里能痛快?且听我的,去与萧夫人赔个不是才是。”
众人虽说和白家相熟,但见过白芷的次数也不多,根本不如华夫人和白芷的亲厚。此时听了华夫人的话,更不说白芷身上戴着上官玉凤的宝贝,自然也没有为难的心思,可惜威远侯夫人就和那跳梁小丑似的不肯消停。众人也捧了茶对白芷笑道:“萧夫人,咱们方才说错了话,还请萧夫人多多宽恕些才是。”
白芷轻轻一笑:“这是哪里的话?人都有眼错的时候,想来我和那人模样的确有几分相似了。”又喝了一口茶,坐在了座位上和众人说笑。虽说松了口气,但白芷贴身的小衣几乎都被打湿了,向华夫人投去感激的目光,后者却如同从来没见到一般,也不看她。
静默了一会子,华夫人倒是起身道:“这人年纪大了,难免难缠,去出小恭,你们自己吃喝就是了,我一会子来和你们说话呢。”
众人纷纷称是,又和白芷攀谈起来,有上官玉凤的贴身之物保驾护航,这些夫人自然也不会为难她,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其乐融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