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捏着信纸的手微微一抖,因为诅咒的缘故,他的眼眸中仿佛笼罩着一层灰翳,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纸上的字。波伦的回信平平淡淡的,阿瑟却能想象他四面楚歌的境地。
这让他有些沉默。
阿瑟在南方的这个王国买下了一间乡下的小院,尽量让自己变得不起眼,希望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十五年。已经有人代替他被束缚在了王座上,他应该尽量把自由的时间延长才对,然而现在,他有些待不住了。
以前的自己,是不是就像现在的波伦一样,被周围人满怀杀意的看待?周围的人像一群贪婪的鬣狗,紧盯着王座上的他,琢磨着活生生扯下一块肉来,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渴望从国王身上获取维生的养料。
阿瑟有了回去的意向,他在晚餐时分试探了琳娜夫人几句,白魔法师给他盛了一碗蔬菜浓汤,日常鼓励他打败恶魔,从中世纪的诅咒中解脱出来。
如果这么心安理得的继续待下去,阿瑟就不是阿瑟了。他一边头痛于自己竟然对罪魁祸首的恶魔有了怜悯之心,一边暗地里打包行李。虽然有些抱歉,可他恐怕不能通知琳娜夫人他的打算了。
值得庆幸的是,跟在阿瑟身边的几个异族都表示理解,先不提玩骰子已经半痴呆的骷髅,至少黑龙和小白鸽要跟阿瑟一起回去。
鸽子亲昵的蹭着阿瑟的手指,阿瑟的眼神微微柔软,挠了挠鸽子肚皮上软软的绒毛,象征纯洁和平的小动物“咕咕”的叫着,包含依赖的鸣声让人软到心里。
出发的准备已经做好,阿瑟趁着夜晚,乘坐在黑龙背上,向着空中巨大的满月一跃飞起,黑龙布满细鳞的蝠翼强有力地扇动着,云和月都徜徉在他们身下,蜿蜒成闪光的河流。
阿瑟裹着一身厚实的斗篷,黑龙飞的不快,所以他还可以忍受飞行中的寒冷。阿瑟想了想,低头凑近了龙头。
“你其实是不认同我的决定的?”阿瑟这样问道。
一如他所料,黑龙低低的龙吟一声,高度降低些许,并且频繁的向后回头,表示如果阿瑟现在改变了主意,那么他很快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阿瑟送回去。
阿瑟慢慢坐直了身体,他需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月亮的轮廓,然而昏花的眼睛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光辉,他抚摸着黑龙的脖颈,说道:
“恶魔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确切的说,之前在王宫之中的人,很多都给我这种感觉。”
“我没有记忆,不知道前路在哪里,觉得熟悉的人几乎都想要伤害我,即使如此……我仍然觉得跟着心走是最重要的。因为恐惧就畏手缩脚,因为经历过多而工于心计,这样一次一次的轮回下来,最后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鬼使神差说出的话,似乎与阿瑟遥远的记忆产生了某些共鸣,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些碎片却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在他脑海中划过,最终汇聚成了漫天月。
阿瑟知道自己这次可能会死,所以他把时间拿捏的很好,三天之后,就是他与女巫约定的十五年期限。他将用一天一夜的时间抵达首都,剩下的一天多,就算有人想置他于死地,阿瑟自信还是可以挺过去的。
衣襟处有什么动了动,睡眼惺忪的小白鸽探出一个头,嘴里啾咕两声,就又钻回去睡了。阿瑟隔着衣服摸了摸它,得到一个软乎乎的蹭蹭。
塞德里克从威尔家的宅邸里走出来,一如往常衣衫肃整,他上了一辆马车,马车驶往城中的教堂。无论私底下如何暗流汹涌,有一件事是每天必须要去做的,上到国王下到黎民百姓,都虔诚的信仰着天主。
塞德里克也不例外,他向来喜欢在大教堂里祈祷,大教堂还是先王遗留下来的建筑,宽容仁慈的收拢来自四面八方的信徒,这也是塞德里克选择大教堂进行祈祷和忏悔的原因。
在这里,他能感受到先王的气息。
大贵族的身份放在那里,塞德里克理所当然由主教负责接待,坎特伯雷大主教亲自为他念诵一段经书,教堂唱诗班的和声宁静的响彻四周,像神的一只手,温柔的抚平信徒心头的褶皱。
很快,就会迎来终结。塞德里克想到,他向神祈祷他们的计划能够获得成功,他们一定要把篡位王从他不该待的位子上扯下来,就算一时找不到可以继承王位的人,大不了就由议会暂时执政。
“愿神保佑您,所求之事终将实现。”坎特伯雷大主教微笑着说道,岁月在他的容貌上铭刻痕迹,同时增加了那双眼眸中的智慧和仁慈,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当主教了,他天生就是行走在人间的美德代名词。
“我想会的。”塞德里克低低的说道,今天的祈祷宣告完毕,他起身打算离开。
“阁下,有一件事情。”坎特伯雷大主教叫住了塞德里克,稍微皱眉,“事关先王……”
塞德里克立刻停住了脚步,专注的注视着大主教。大主教示意他们换一个地方继续说话,走在前面带路。
大教堂保存着古朴的韵味,这里的一砖一石都是先王下令从圣地运送过来的,对教会的重视可想而知。塞德里克的实现从纯白的建筑物上一掠而过,他更关注的当然还是“先王”这个字眼。
四周已经没什么人了,大主教挥退神侍,只有他和塞德里克两人在场,才不无忧心的说道:“先王曾经讨伐过北方王国,几乎将其灭国,只有零星的遗民留在首都。他们的信仰与我们不同,但其中也有近似主教的萨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