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崔衍知就走了,节南她们都没见到。崔衍知给延昱林温留了信,大致就是说他公务在身,不得不先走,请他俩照顾着姑娘们,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让大家不用等他一道走。
萝江道崔衍知来去像阵风,比她王爷爹爹还忙。林温就笑说他们都是闲人,比不得崔五哥年纪轻轻就担了朝廷重责,大家能见到大忙人的面就该满足了。而崔衍知不在,延昱就像众仆的主爷,众客的老大,理所应当成了大家长,管起别业里里外外的事来。只有林温,还是不臊脸子的混在姑娘堆里,和节南萝江她们爬山,放风筝,摘果子,吃西瓜,高高兴兴玩了五六日。
这日,崔玉真终于能出屋子,萝江和潇潇菲菲她们都赶去看望,节南带了碧云正也要过去,仙荷进屋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七姑娘家书。”
节南一听,眼中闪冷芒。小柒把她送过来之后就去了泸州,虽然是打探孟元的下落,但姐妹俩联络,从不用通信这种留证的方法,一般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要么回来当面报信。所以,这封信从哪儿来的?
节南展信读了,让碧云到外面等她一会儿。
仙荷立觉异样,“姑娘。”
“年颜用小柒的名义送来的信,说二夫人的嫁妆铺子出了点麻烦,又不好惊动刚回乡的老爷夫人,希望我尽快回赵府,代为出面解决。”信很简单,寥寥数语。
仙荷已知节南出身来历,自然就知年颜的来历,“二夫人的嫁妆铺子不就是神弓门在都城布下的暗堂?既然出了麻烦,必指暗堂发生变故,理应报与二夫人知道,却反而让六姑娘赶回去,是何道理?”
这回李羊能偷到巡营战船,仙荷功不可没,此时又一语中的,节南大感轻松,心道这个帮主也不尽是让帮脑利用的,还有不少好处。譬如,手下聪明,办事不愁。
节南应道,“的确没道理,因为即便桑浣不在,都安分堂的事也轮不到我解决,我和小柒在门里辈分不低,但地位很低,只是杂探而已。”
仙荷自知那是节南姐妹俩刻意而为,“六姑娘说过,神弓门主欲除你二人而后快,也许要动手了?”说到这儿自己心惊,“仙荷以为,此事要立刻知会公子。”
节南却摇头,“我以为还不会。金利挞芳若要动手,要么不惊动门人暗杀我和小柒,但想通过门规杀人,就需要拿捏我姐妹的一个大错处。然而由年颜来信让我回去,可我近来根本不曾接过任何任务,哪有错处可捏?”
仙荷并未像节南那般淡定,“恶人杀人还需理由么?”
节南想了想,“不需要,但需要契机,除非是蠢人,而恶人一般都不蠢。”
仙荷觉得有理,“姑娘打算怎么做?”
“今日宜出门,恰好玉真姑娘也好些了,等会儿探望过她,我们就辞行。”
本来说好出来七八日,哪知萝江她们玩起了兴,一连住下五六日,算下来已过半个月。再待下去,非但主人家会嫌烦,各千金家的爹娘估计以后也不肯放人出门了。况且,得知心上人死讯的崔玉真,玩得乐不思蜀的众姑娘,在节南这个知情人眼中,只觉安慰作用不大,刺激作用大,还是识趣些,还人清静得好。
于是说好了,仙荷和碧云就开始收拾行李,节南一人去崔玉真的居所,路上正巧碰上延昱和月娥,告知两人将要辞行的打算。
月娥就说想去和仙荷道别,节南和延昱皆允,三人行便成了两人行。
“我刚才也在想是不是该告辞了。玉真姑娘需要静养,而我们这些人吵闹过份,说来探病,其实只顾自己游山玩水。我瞧着再这么下去,大概会加重玉真姑娘的病情。只能看人开心,她却哪儿都去不了,岂不是更加抑郁?”延昱之所以人缘好,因他总能适时替人着想,可靠成稳,又知冷贴暖,是君子,更是大丈夫。
节南哈哈笑道,“我也如此作想,不过萝江郡主可不这么以为。她说玉真姑娘能出屋子,大伙儿就能陪她说话散心,再留个十来日,玉真姑娘全好了,大家一起回去。”
延昱也笑,“这个郡主哪里像嫁了人的,任性一如既往,看来刘郡马性子太好,拘不住她。”
“只要各家长辈点头,郡主她们想留就留吧,既然出来了,玩个尽兴再回家也好,毕竟难得一回。但我家长辈都不在,只有表姐一人顾家,就怕她辛苦之余还要担心我。我之前写了信,她亦没回。”节南心道不是刘睿性子好,是萝江厉害,家里说了算。
延昱沉默一会儿,“桑六姑娘莫怪我多嘴,这回和观鞠社的姑娘们同船,听说一些你的事。似乎你姑母对你管得颇严,又当你家仆一般差遣,而非惜你为亲?”
这本是节南亲手绘出的一幅寄人篱下图,但听延昱问起,却不知其意,谨答,“还好。”
延昱再度沉默片刻,在崔玉真居园外站定,“我认桑六姑娘当妹妹,可好?”
节南愕然,抬眼望去,见这人嘴角含笑,双目却很认真。
节南脱口问,“我看起来这么可怜?”
难道这就是看同一幅画,却各有各的感触?
延昱大方与节南对视,“我家中无兄弟姐妹,但与你相处,就觉得我自己是个要照顾妹妹的兄长,很见不得你可怜。我也奇怪自己为何如此,想来大约你我上辈子是亲兄妹……”
节南忍不住噗笑,心中不暖是不可能的,“叫你一声大哥有何不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