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江这么一问,赵雪兰马上目光游移,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居然斟起茶来。
节南却泰然自若,“这还分实话假话的?管玉真姑娘得了什么病,郡主和我们都一样,只能探病,没有治病的份。”
“我这人,眼不见为净,见到了就静不下心了。那日在雕衔庄避雨,我见到……”萝江一顿,吩咐自己的侍女们退下,“我见到玉真和一个俊美男子相拥,哭得跟泪人儿似得。那之后没多久,咱们到江心街张记小吃吃饭看宝兽,玉真也消失了好一会儿,后来你和玉真一道回来的。当时,玉真脸色就跟雕衔庄那会儿一样,其实是去见那个男子了吧?”
赵雪兰倒抽一口气。
萝江挑起眉,转看气定神闲的节南,“赵大姑娘不会撒谎,心事都显在脸上,桑六娘你还装得下去么?”
节南拿起赵雪兰斟来的茶,反问,“郡主既然都知道,还问我们作甚。倒是我要问一问郡主,玉真得了心病这个真相,说与不说,与郡主,与我们,有何好处?”
萝江看节南是怪人的表情,“大家都是姐妹,一个姐妹有难,其他姐妹相助,要何好处?”
节南盯着萝江半晌,然后暗暗好笑。是了,她怎么忘了,萝江做事凭心情,完全没有她想得那么复杂。
“郡主莫怪,玉真的事我答应了崔相夫人不说的,却想不到让郡主知道,一时也只能装不知情。”
萝江是个爽利之人,笑道,“这种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而我其实也是连猜带蒙,犹豫着是否该问问你们,但这回亲眼瞧见玉真病得凄惨的模样,就确定玉真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了。你们知道我的脾气,直接就找玉真问了,她哭求我帮她。我还没决定,林二郎就收到家信,催着大家回来。想不到,没回来几日就传来玉真许亲的消息,我实在拿不准主意,只好找你们出来商量。”
节南和赵雪兰互换一眼,同声问,“玉真要你帮她?”
萝江郑重点头,“桑六娘你走后第二日,玉真偷偷塞我一张纸片,让我帮她做两件事。第一,帮她到通宝银号取她寄存的东西。第二,取出来之后放到观音庵石塔佛龛里。”
赵雪兰吃惊道,“玉真姑娘难道要私奔?”
萝江哦了一声,“反正我看了字条之后就是这么想的。”见节南蹙眉沉默,推推她的手肘,“惊呆了吧?瞧玉真的性子,谁能想到她会下得了那等决心啊。喜欢一个穷画生,为他甘愿抛开千金大小姐的身份,还有生养她的父母,呵护她的兄弟姐妹,所有一切都置之度外了。说真心话,我有些羡慕。”
“不,我并非惊讶这个,而是——”节南也不能说没啥好羡慕的。
赵雪兰正好帮上腔,“玉真姑娘既然准备离开家,怎么突然答应嫁给延大公子了呢?”
“幌子呗!”萝江看似动了不少脑筋,“肯定是她说服昱哥哥,让他向崔府提亲。崔相夫人可喜欢昱哥哥了,而且崔延两家算得门当户对,两人更是郎才女貌。再说,玉真如今寻死觅活的样子,家里再溺爱,只怕长辈们也要用非常手段。不管怎样,昱哥哥找媒婆求亲,崔府一定会答应,这么一来,就要把玉真接回来了。”
“只要玉真回来,你把东西放在她指定的地方,她就有机会离家出走。”节南觉得不无可能,而且确实能解释玉真为何突如其来答应嫁给延昱。
“就是说啊,可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帮玉真吧,感觉对不起崔五哥;不帮吧,真怕玉真撑不过去,万一轻生。就算不轻生,我瞧她也会伤心而死。”萝江取出纸片,递给节南和赵雪兰,“咱们仨都是知情人,你俩赶紧帮我出出主意。”
赵雪兰看过之后,“一般而言,没人会答应玉真假提亲的要求吧。”
萝江摇手,“一般人不会,昱哥哥会。他从小特别仗义,待人又好,我们都把他当大哥的。”
节南心头暗笑,虽知这位性子沉稳,有带头大哥的风范,却不知他对谁都像大哥,并非只待自己一人特别。
“延大公子回都了么?”节南心里笑完,问道。
“我一得到消息就打听了,还没回呢。桑六娘你那么机灵,你说如何是好。”萝江是真着急。
节南忽然又问,“那位薛氏怎么样了?”
萝江一怔,“王老夫人劝刘彩凝把人送回我婆婆那儿,我婆婆带她看了大夫,我回王府那日薛氏跪接敬茶,今后乖乖归我管……你问她的事干嘛呀?”
“一样的道理,只不过此刻咱们处于刘彩凝的位置,玉真处于薛氏的位置,崔家则与郡主那时的心情相同。”节南没有直接回应。
赵雪兰明白得快,“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该多管闲事。”
节南自认坏,别说白纸黑字留证,说话都很当心,点到即止,请听者自己领悟。
萝江也明白了,“话好说,事难做,我何尝不知,所以才两面为难。只是,玉真着实可怜……”
节南淡道,“崔相夫人难道是玉真姑娘的后娘?崔五哥难道不是玉真姑娘的嫡亲兄长?我们又是玉真姑娘什么人?”
萝江再怔,好半天幽幽叹道,“玉真是崔家掌上明珠,亲爹娘亲兄长还会害她?再说,昱哥哥都能答应和她假定亲了,她想跑还不容易么?”
“郡主还是暂时不动为好,说不定玉真姑娘自己都改变主意了。”赵雪兰劝得聪明也婉转。
“听你俩这么说,我心里就舒坦多了。”萝江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