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相看,就由六娘代替雪兰,浅夏你身旁伺候,到时候机灵些。”
桑浣这话一出口,浅春浅夏吓得抽回气,柒小柒直接就走了,节南微微一笑。
桑浣瞧柒小柒走得突兀,对节南道,“她那我行我素的脾气,总有一日撩火了我,我会狠狠教训她一顿。”
节南眉眼仍带着笑意,“姑母,姑丈和长姑娘闹得这么僵,户籍都要迁出了,您还惦记明日相看?”这世上,多的是逞口舌之强的人,等桑浣真要对小柒动手,她才会动脑筋,否则只当冷笑话听听。
“刚才不是说了么?好不容易才请到林侍郎和林二公子来赵府,只有他们不要雪兰的份,哪有我们慢待他们的。总不能说,不好意思,我家女儿嫌令郎小时候干过农活,一言不合就同亲爹断绝关系,跑她大舅家去了?”桑浣厉害归厉害,并非乏味的性情。
节南又正好古灵精怪,待人不分敌友,一顿揍也就记一顿,所以噗嗤一声,“这样的话自然不能说,但姑母可说长姑娘身子不适。”
桑浣勾一抹冷诮,“林家人又不傻,明明是我们先主动提的,来了,姑娘却病了,那不就是看不上林家的意思么?”
“就算由我李代桃僵,距离远,林家分不清真假,万一回头提亲,您打算找谁代新娘子啊?先说好,我是不代的。”节南笃悠悠道。
浅春浅夏两对眼珠子在桑浣和节南之间转来转去,能和夫人这么不相上下对着话的人,她们还是头一回见。
桑浣嗤笑,“我只让你混过明日,你倒是想得长远。我要是林二公子,看你瘦巴巴的背影就喜欢不起来了,还回头提亲?”
“所以才说万一啊。”节南丝毫不被桑浣的嘲笑打击。
“真有万一,那可是雪兰的福气。林家如果看中雪兰,绝对是我们赵府高攀。”桑浣对浅春浅夏挥挥手,“你俩外头候着。”
节南看两丫头退出去,这才自己动手倒了杯茶喝,之前得端着姑娘架子,“姑母到底怎么想的?恕我看不明白。赵雪兰今日这么闹,似十足认真,你这头给她定了亲事,刘家如果也给她定,如何得了?”
桑浣眼角眯出精光,“你才到都城几日,自然看不明白,不过,连自命不凡的赵雪兰也看不明白,还发着自己要嫁名门弟子的春秋大梦呢。赵雪兰可不姓刘。”
节南马上懂三分,“姑母的意思是刘家不会真替赵雪兰找一门好亲事。”
“瞧,这就是你我同那些千金姑娘的差别之处了,她们再聪明再算计,眼界都不过针眼大小,因为她们平时来来去去也就接触同一些人,手段反复使,不知道新鲜的。”
节南淡然,“出身好却是一种幸运。”
桑浣亦知,道声不错,“既是幸运,那就乖乖珍惜,继续这种幸运,别乱用小聪明。赵雪兰之母刘氏,就很小家子气。当初赵琦纳我进门,她怕我争宠,死劲儿对付我。其实刘氏是明媒正娶的嫡妻,我是洛水园的官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地位上越过去。刘氏大可装好人,十年二十年跟我耗,等我年老色衰,老爷宠爱自然淡去,我的儿子要叫她母亲,对她奉孝。”
节南哦一声,“刘氏病重与姑母无关?”
桑浣气瞪节南,“我用得着下手害她么?刘氏害了我一回又一回,我只需让赵琦瞧清刘氏为人,渐渐对刘氏失望,又让赵琦觉得内疚,对我和孩子们一心一意补足。刘氏如今这样子,是她心中鬼祟太多,自己害了自己。我本无意争,她双手奉送上来。”
节南哦哦两声,“也是。姑母嫁入赵府之前,才叫步步为营呢。”
桑浣神情刹那有些凌厉,随即展颜,“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就说赵雪兰。她有那么一个小家子气的母亲,她当然也大气不到哪儿去,从小时候起就常往刘府去,与刘彩凝好似亲姐妹,所以跟刘彩凝有样学样,对夫婿的人选眼高于顶。然而,赵雪兰根本不知道的是,刘彩凝有一对好爹娘,早早为女儿经营,先以名画匠一幅采仙图将女儿绘成仙女,引无数公子竞相咏诗,再借赵雪兰衬高了自家女儿,让人以为清高冷美如赵雪兰,也甘心侍奉刘彩凝身侧。”
节南禁不住惊讶,“刘家只是利用赵雪兰抬高自己女儿?”
桑浣眼眸闪寒,“不然呢?明明赵雪兰美貌不输刘彩凝,才情更胜刘彩凝,为何众公子只咏刘彩凝?又为何那幅采仙图上没有赵雪兰?大可绘成比蒂莲双株花呀。”
节南明白十分十,点了点头。
桑浣就流露一丝嘲笑,“你明白得很快,赵雪兰却怎么都明白不过来,还一心以为她的大舅舅大舅母视她己出,会给她也寻一位王氏五郎般的夫婿呢。可怜,也不想想她大了刘彩凝两岁,为何舅家不先想着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此简单的道理,赵雪兰就算知道,也无法想得透彻。”
“因为赵雪兰有一个心心念念说娘家好的亲娘。”节南淡淡笑道。
“正是如此。故而赵雪兰眼界窄。她要走,我就让她走,等她没了爹娘依靠,真正迁入亲舅舅家里,自己吃过苦头,懂得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她就会很后悔。等她后悔到想回来,她的亲事就由我说了算,只不过到时候好儿郎都给她拒绝得差不多了,只好迁就。赵雪兰,刘氏当眼珠子来疼的宝贝女儿,好容貌好才情,最终也就是一名普通人家的普通媳妇。”
节南听到此处,没接话。
桑